“其实我也没散布什么呀。”老头偏着脑袋,作细思状。
“你现在将我和季珂推到风口浪尖,这还不够吗?”
“这……谁那么快猜到你们头上来,不会的。放心,季珂不会,你就更不会了。”
温临风冷冷道:“那温如玉呢?”
白发老头撇撇嘴,手在袖子里头无所适从,无奈道:“温如玉他也不会有事的,他是什么人啊,天下第一神医。”
“你可别忘了,他不会武功。”温临风背过身去,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白发老头觉得温临风担心的完全不是问题,只道:“他又不是第一天不会武功,这个你就完全不用担心。”
“总之,你最好将早上散布的童谣收回来,否则温如玉若有什么麻烦,这账都算在你头上。”温临风加重了语气。
白发老头缩得更紧了,喃喃道:“这散布出去的谣言怎么收回来啊,再说你和季珂二人,本来就是会影响天下大局的人,你干嘛那么小心翼翼。”
“这事你自己去平息掉,今日长安城遇到一个白衣斗笠人,你可有他的线索?”
老头喃喃道:“目前还没有呢。”
白发老头话刚落音,一只飞鸽落下来。老者忙去拿了鸽子脚上的信笺,向温临风道:“一个白衣斗笠装扮的人进了太平坊之后便消失了。”
温临风神色平静如水:“此人身手不在我之下。”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伪装者,看来你真是名震天下呀。”老头偷偷瞅着温临风,看着斗笠底下的神色变化。希望能拍下马屁,缓解下尴尬的氛围。
温临风眼神一斜,白发老头身子再一缩。拍到马蹄了……
温临风道:“你最好去查清楚此人的来历,模棱两可的消息不要给我,要不然小心下次来见你的是他你都看不出来。”
白发老头笑道:“怎么,难道你还担心被别人取代?”
温临风负手而立,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威严:“你要想清楚了,那白衣斗笠人若是李君晟的人,你还能这样淡然视之?”
老头缩着脖子:“我知道你在和古月打赌这件事上站易无尘,可即便是李君晟的人,也影响不到什么呀。再说了,李君晟身边可没有身手跟你差不多的,除了一个陈良的轻功能望一下你的项背以外,其他的还真没有。”
“你确定?”温临风语气有些沉。
老头连连点头,比小鸡啄米的速度还快:“确定,非常确定。”
温临风恢复了平静,道:“那李君晟呢?”
老头抓了抓脑袋:“李君晟?他不至于吧,我觉得最不可能的就是他。”
“可是今日遇到的白衣斗笠人,此人谈吐气度,皆非俗辈。”温临分收敛了些霸气,态度温和了许多。
老头见温临风缓和了些,自己也伸出脖子来,分析道:“也有可能是易无尘的人,为了试探你的立场。”
“猜测无益,明天之前给我确定的消息。东楼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老头得意起来:“东楼那小子还挺识相,不过他终究是快活城的一把手,咱们这么早就动他,不好吧?”
“二月初二的事情就已经慢了一步,你还想怎样?”
老头有些不解:“那不是也在我们掌控之内吗。”
“不是什么事都是能拿来赌的。”温临风睨了老头一眼。
“我……我记下了……”白发老头又怯了。
温临风甩袖离开,白发老头才安心地舒了口气道:“温如玉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发老头说着,便进屋了,拿了笔,随意的写了什么。
傍晚,长安街便又流出一首童谣:
江海暗潮翻波浪,白玉晶莹玄金芒。
正邪两道谁为主,日月才子智无双。
渭城朝雨异旧时,阳关曲中无夕阳。
山河改色乾坤动,应有祸首匿萧蔷。
温临风从那院子中出来,径自去了太平巷,直接找到那破屋。
屋子表面看起来十分不起眼,木门上挂着一把锁。温临风打开那锁,进入屋内,屋内十分干净。只见架子上搭着一件白衣衫,头上挂着一个白斗笠。令温临风十分意外的是,桌子竟然留了一封信函。
温临风打开信函,上面写了一首诗:
欲向空门问苦空,敢将禅事问禅翁。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温临风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叹道:“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那就看谁先从梦中走出来吧。”端起桌子上那一杯已经不热的茶水,稍稍喝了一口便离开。
此时的李君晟正在书房中和王麒和御前四杰讨论着天下第一榜中的人物,一个内侍传来街上刚传唱的童谣。这首诗,明显更隐晦。却也更直白,祸起萧墙。
五个人等待皇上发话。
李君晟只道:“按时出发。”
天边的星子分外明亮。静谧的朱雀街上,更夫刚敲了四更的交更鼓,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回荡在朱雀街的街坊之中,远一声,近一声,起起伏伏,绵亘消散。
皇城最外一道城门缓缓打开,二辆马车伴着五六个商人装扮的人骑着马逶迤从明德门出来,左右并无正规的侍卫跟随。待马车出了城门,城门复又缓缓关闭。
除了城门安排的守卫,和城楼顶上站着的那个白衣人,没有人知道这一行人出城。
温临风戴着白色斗笠,远远望着那几盏摇晃的车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轻声地念着一个名字:“李君晟……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城门开合的吱呀声,在这刚到四更天里,显得格外清脆。
朱雀街上漆黑,马车前后四盏灯摇摇晃晃,伴随着马蹄在地面的窾坎镗鞳声,沿着朱雀街一路向南。
出了京都城门,周围的景色和马踏路面的声音也变得迥然不同。
前面马车上赶马车的姜明向里轻声道:“出城了。”
鱼肚白从东方的天空熏染开来。离了都城四五里,四周依旧宁静。回响在耳边的,只有车轮转动和马蹄以及马鞭的声音。远天疏星两两三三,快要被铺开的白昼淹没。
又行了二三里,走在前面一辆马车中传出一个清雅温儒的声音,轻声吟道:“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玉轮轧露湿团光,鸾珮相逢桂香陌。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一旁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老爷怎的突然吟起这诗。”
“嗯,这次就用李梦天这个名字吧!”吟诗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李君晟。
马车内,李君晟眼神流转,左手的扇子徐徐合拢。
坐在李君晟旁边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御林军都统,王麒。王麒道:“老爷用什么名字总是别有意蕴,”
坐在王麒对面,一个明朗又兼活泼的声音道:“长这么大,这还是我头一次出皇宫呢。”随即掀开了马车,少年探出头看马车之外的风景。纵然景物不甚分明,却能辨别出大致的物体。见走的是小道,少年便向中间坐着那位风姿清雅的男子问道:“爹,我们走的不是官道啊?这小路刚刚容下车辙,感觉不如骑马安全呢?”
这名声音爽朗、容颜清绝的少年,乃是当今太子李廷。少年眉间几丝英气,眼角却尽是天真。
一行人不知,他们前脚离京,后脚就被人跟踪上了。至于跟踪他们的是哪些势力,情况就相当复杂。天下第一神秘人温临风,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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