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达官显贵大都喜好朱青素黑灰这五种颜色的底料,对于其他颜色不闻不问,而那些士庶百姓也大多见样学样,这样木槿紫袍是前年做的,在此放了两年都不曾有人喜欢,你要是不嫌弃就便宜卖你。”
听了老丈的言语,张静初暗自欣喜,其实这店中的每件衣衫他都很喜欢,不过碍于囊中羞涩,都是买不起。见眼下事有转机,当即连声说道:“不嫌弃,不嫌弃,老丈且先说价钱,若是合适我就买下。”
“八十文,八十文怎么样,这已经是最低的价钱了。”老丈比了个八的手势晃了晃。八十文,这在张静初的预算之内,不过能省一点是一点。“老丈,你行行好,一口价,七十五文怎么样。”
片刻的犹豫,老丈豪爽的说道:“也罢,你小子对我胃口,念你陪我聊了这么长时间天儿,就七十五文卖给你。”张静初面露欢喜,急忙从包袱中拿出七十五文递给老丈。
“你是现在换上还是留着日后穿,若是现在穿的话店里有隔间。”“现在就穿吧,衣服买了不就是穿的嘛。”说着张静初就拿着木槿紫袍走入了老丈说的隔间。
少顷,张静初衣着木槿紫袍,挽着褪下的破败衣衫走了出来。“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紫袍你穿着倒是俊俏的很啦,哪还有半点先前那破败的模样。”“嘻嘻,这都要仰仗老丈的好手艺啊。”
“这脱下的就衣衫你打算怎么办,若是要丢掉的话不如给我,缝制几个装粮食的布袋也好。”“嘻嘻,这衣衫虽破败,却是已故师傅给买的,丢掉却是舍不得。不过老丈既然有此说,与其留着日后腐朽成灰不如给老丈物尽其用。”“哈哈,孺子可教也。”
其实在心中张静初对那衣衫仍是十分不舍,不过自从下山以来,这老丈是第一个不介意他破衣烂衫,不对他投来厌恶眼神,对他表现出好感的人,这让他从老丈身上体会到一些师傅般的温暖与亲切。
张静初抚了抚紫袍的褶皱,将叠放整齐的衣衫递给了老者,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仍是开口说道:“老丈,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但问无妨。”“老丈刚才讲了那么多,既然无论是做工还是布料都不比他人差,老丈为何不做些好看点的衣裳,而是只做纯衣呢?”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若不赶时间的话不妨坐下喝杯茶慢慢聊。”“嘻嘻,老丈只要茶水管够,聊多久都行。”“好小子,原来你是口渴啦。”给张静初到了一碗水,待他坐下后老丈才缓缓开口。
“瞧见门外那块木匾没,觉得那字写的如何?”“笔法苍劲有力,雄浑大气,是一手好字。”“你小子倒是识货,若要说杨家衣铺为何只做纯衣,与那块木匾脱不开干系。”说完老丈抿了一口茶,继而缓缓的讲诉起来。
一百多年前,老丈的爷爷杨兴松在扶罗街开了杨家衣铺,而在扶罗街的街尾有一赵姓人家,家中男人早丧,仅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其妻刘氏出嫁前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习得些诗书,自幼便教其子读书识字,望儿日后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其子张怀瑾也不负母望,年幼便表现出了超人一等的学识天赋,不大的年纪便考上了童生,而后几年更是势如破竹,一举夺得了探花郎。
刘氏丧夫,失去了经济来源,而她不仅要维持衣食花销,还要供养孩子读书,家中的积蓄不久就入不敷出。在张怀瑾参加会试前夕,刘氏为了不让其子穿着破衣烂衫进京赶考,就带着张怀瑾来到杨家衣铺,跪着赊了一套衣衫。
张怀瑾高中探花反乡,带着刘氏上门还恩,不仅还了赊衣的账,还赠下“织可承香汗,裁可钓锦鳞”的美誉,亲手提了“杨家衣铺”的四字木匾。从那以后,杨家衣铺声明大涨,而杨兴松也立下了只作纯衣的规矩。
说着说着,老丈却不由的长叹起来,“可惜啊,可惜啊。”“这有何可惜的,杨家衣铺声明大涨不是好事?”“人可惜,物也可惜。张怀瑾为官清廉,却因此触怒了贪官污吏,当官不满两年就被奸臣诬陷而锒铛入狱,其母刘氏也因此连坐。”
“这张怀瑾一死,杨家衣铺的名声一落千丈,再加之祖宗定下的只做纯衣的规矩,杨家衣铺更是清冷凄惨,到了我这一代,若不是靠着好手艺,价钱又便宜,杨家衣铺怕是早就关门大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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