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胆心里这个悔呀,他刚才手重了,他也心疼啊,语气依然强硬,“男子汉大丈夫,你在这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爷爷!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对着干了!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爷爷,你快别生气了!”
“明子……你……”
“我明天不去山上放驴了,我要在家好好看医书,可我脑袋笨,不会的地方多,爷爷你一定别嫌弃啊!”
“我孙子是谁啊,脑袋灵着呢,医书虽难,可我保证你一看就会!”十多年了,王大胆从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以为他这么多年,终于把王明给打过来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找书看。”王大胆一边翻看自己的私藏,一边叨咕,“咱们从最基础的开始看,等你有点底子了,爷爷坐诊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等你能独立坐诊了,爷爷死也瞑目了。”
在炕上揉屁股傻笑着的王明突然严肃起来,“爷爷,你不许胡说!”
“这哪是胡说,我孙子一定有这个本事,早晚让他们大伙明白,中医才是王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
“啥?”
“爷爷,你以后不要再提那个字。”
“啥字啊?我说啥了?”
“就是……啥瞑目的。”
“哈哈,你个傻小子,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谁都有死的那一天,不是你不提就不会死了。”
“爷爷!”
“明子,爷爷可没逗你,说不定哪天爷爷嘎嘣一下就死了,到时候你个小兔崽子,自己照顾好自己。”
“爷爷,你别再胡说了,你不是神医吗?神医是不可能死的,对不对?”
“啥神医,那都是爷爷自个儿吹的,说到底爷爷就是个赤脚医生,能救死扶伤可也改变不了天数,爷爷这么大岁数,已经是土埋大半截的人喽。”王大胆叹了口气,他倒不怕死,就是放心不下王明。
“今天咱爷俩刚好唠到这,爷爷就先跟你嘱咐嘱咐,你也知道,前些年咱们这儿患者多,可大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没啥钱,很多时候,爷爷也没收人钱,做的是赔本买卖,这两年,人都不上咱这儿来看病了,家里也没多少积蓄,都在被摞底下压着呢,等爷爷死了,你就拿出来花。”
“爷爷,你别说了!”
王大胆又叹了口气,“爷爷忙活了一辈子,也没给你攒出个老婆本,娶媳妇的事儿就得靠你自己了。”他把一摞书往炕上一撂,“爷爷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一身的本事传授给你,你抓紧学吧。”
“爷爷……”
“行,你在家好好看书,我到山上采点草药,顺便给驴割点草,锅里熬着清毒的汤药,你一会儿别忘了喝。”王大胆带上手套,拎着筐出门。
王明趴在窗户上,抹眼泪,看背影爷爷还像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咋能说死就死呢?可能是蛇毒未清干净,出了幻觉也说不定呢。
王明捂着屁股下地,端出呛鼻的汤药,吹了吹,一饮而尽,吐出舌头干呕了半天。
都说没有患者上门,这么难喝的汤药,又要用火熬,哪有打一针来的痛快。
用嘴吸蛇毒,更痛快。
王明往炕上一趴,随手拿过一本黄帝内经,咋也是文言文啊,跟他的奇门遁甲一样晦涩难懂,看着就头疼。
他把黄帝内经往脸上一盖,不如小睡一觉。
呀,我的奇门遁甲呢?王明腾地一下坐起身,屁股沾炕疼地他嗷一声,翻遍了全身,他仿古人给自己缝的那个布口袋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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