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炮结构极其简单,其实就是一个一尺半长的铸铁筒子,安装在1厄尔1库比注库比ku≈bi,045米长的枪杆上。用一个带着喇叭口的细铜管子穿过枪杆的木制部分,斜插入铁筒尾部,作为导火机构。发射前,在铁筒内装了火药,填入几个铅弹子,用木棍压实。然后顺着铜管向里倒入少量粉末状的木炭与火药的混合物。每个杆炮手都配了几根浸过醋的粗麻绳,战斗前由每队列的士官用火罐点燃其中一根。得到发射命令后,杆炮手只需要把绳上燃着的一头插入导火的铜管开口,就能迅速引燃火药,射出弹子。

当然这只是指首发。

发射后重新装填,可就要麻烦得多了。先要用一根铁锥戳刺清理导火管。然后将杆炮的铸铁头朝地,上下抖动,倒出里面残留的火药渣滓。上述动作需要重复一到两次,确保没有炮管内任何暗燃的细颗粒。一些有经验的杆炮手还会用手试探杆炮管的温度,以免积温引发火药自燃。装填火药的时候,如果发现有任何异常,譬如炮管升温、火花闪烁,须立刻倒出装药精神正常的杆炮手在这种情况下的直觉动作是立刻丢了手里正在装填中的杆炮,然后他前面那队的战友们多半就倒了大霉了。过了这步,基本就算安全了。压入封弹,填导火管,就能再次发射。

统计上说,一支五十人的杆炮队,每发射五轮,就有两到三次火药自燃的事故。实际上只要没有弹子,杆炮口喷出的热焰至多造成些许烫伤而已。不过,或许是火燎过的伤口太吓人,口口相传之下,杆炮走火就成了恐怖至极的事故。特别是首次选入杆炮队的农夫之子本,拿着这摧肤烂肉的自残神器,实际装填的是能要敌人命也能要自己命的火药,而不是练习时用的干泥粉,动作早就不知走样到什么地步了。只有老乔这样经历过数次战事的滑头,才知道杆炮手的伤残率,其实是远远低于弓弩手和肉搏兵的。这还是撇除了后两者战死情况后的数据。说不定所谓杆炮恐怖的群体自残事件,就是这群占了最安全的位置而不愿与人分享的家伙故意编造出来的呢。

杆炮的轰鸣或许没什么实际效果,却成了这场战事启动的信号。

考伊科军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地逼近敌方的防御阵地。没错,今天他们主攻,就像以往发生过的其他战争时那样。

杆炮队手忙脚乱地装填完毕的时候,敌军部队的前锋已经接近到远程武器的射程距离内了。那些牧民山民组成散兵,用抛石索短时间内朝着考伊科军投出了大量的石块,覆盖到整个战线上。

“嗡嗡!”满头大汗的杆炮手们,听到上方传来一阵马蜂飞过似的声音。随即,大大的卵石如冰雹般砸在他们的脑袋、肩膀上这可比被马蜂厉害多了。

农夫之子本只听到头上嘣地一声。那个祖传了三代的头盔根本没起到多大作用,疼痛顿时从脑门心得一点扩散到整个脑袋。一个趔趄,整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用力晃动脑袋,那种恶心欲吐的感觉才消散了些。但是,感觉到一股热呼呼的液体从他的额头淌了下来。

本吓得丢下了手里的杆炮和火药袋,双手捂住头大声惨叫:“我被打中了!啊,流血了,我要死了。”

“不许丢弃武器”排的士官冲着所有人怒吼,直接压过了那些新兵蛋子的惨叫声。“发射,发射,把他们打回去。”

“蹲下,蹲下。”乔纳斯猛拍本的肩膀。本木木愣愣地,顺着老乔的意思蹲了下来。老乔够意思,挡在了本的前面。他穿着不错的甲胄,脑袋上也戴了头盔,倒是不惧怕鹅蛋大的卵石。

嘭、嘭、嘭,队列陆续有人击发了杆炮。虽然不知道到底打中了几个,被投石袭击后差点溃散的士气倒是恢复了不少。然后,又是一波更为密集的炮声。是那些慌手慌脚的士兵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嗡!”回应杆炮的是又一轮卵石暴雨。投石索的速度很快,远远超出过填装步骤繁琐的杆炮。本听到前面老乔的身上叮当地响了好几下。相比是他的身材高大,铠甲锃亮,成了最显眼的目标。本咬了咬牙,摸索着从地上抓起丢下的杆炮。还好火绳没熄,一头阴燃的火头时影时现的。他举起杆炮,把火绳往尾部的喇叭管口里一塞……嗞。杆炮嘭的一声闷响,炮口喷出一团耀眼的火花。几个手指头大的黑球飞射而出,瞬间就不知道崩到哪里去了。

连续发射两次后,浓厚的烟雾笼罩了整个右翼。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看不清前方的状况了。

三爪狗少尉对战术战法可谓一窍不通,倒是杆炮队的低级军官还是有些经验的。再次装填后,他们用吼叫和鞭子命令手下的杆炮手停止发射。对面依旧紧一阵松一阵地投来卵石,不过因为浓烟的遮蔽,准头也大大的降低了。杆炮手的心态稳定了下来,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的盯着前方。

浓烟渐渐弥散开来,显露出其中的情景。

考伊科军的散兵在杆炮的射击下根本没有畏惧停顿,而是一直进军,迫近到五十厄尔的距离上。双方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面孔,甚至那瞪大了充满愤怒和嗜血的眼睛。行进路线后方的地面上姿势各异地躺了三、四具尸体,还有同样数量的伤员坐在那里捂住伤口,偶尔忍不住发出痛苦呻吟。这就是两轮杆炮射击的成果,似乎有些寒酸。但相对只造成些许骚乱和少量流血的投石,也算是不错了的。

最前排的士官看到对面的敌人把投石索插在了腰带上,从背后抽出一厄尔长的短弓,动作娴熟地搭上了箭,拉开了弓弦。他的眼睛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

“弓箭!蹲下,都给我蹲下。”

这帮杆炮手的反应哪里有那么迅速的,当他们还在莫名奇妙地四处张望的时候,考伊科的散兵已经开始抛射了。

“呼!”像是平地起了一阵旋风,数百支箭几乎同时斜射向天空。

当它们到达最高峰之际,铁制箭尖的重量就将其拉了下来。而此时弓弦加持的力道也还没消尽,在箭羽的帮助下推着箭继续向前快速滑行。

“哚,哚,哚……。”

密集的箭支攒射在杆炮手的队伍中。身边前后不断有人中箭,惨叫着摔落到地上。本的脸都白了,上下的牙齿不断磕碰着打战,两腿不由自主地要向下滑。他偷眼看看老乔纳斯,发现他的情形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硕大的身躯拼命地下下缩,仿佛这样就能隐藏起来让人看不到。

短弓的射程比其他弓箭都要短,但射速极快。还没等这一波射击过去,考伊科散兵的弓上又搭上了箭,仰起头准备再次发射了。

士官的胳膊中了一箭,却嚎叫着命令还击。前面的两排呯呯了发射了几发,其他的杆炮手也陆续赶了上来。战线前方毫不例外地笼罩上了一片黄黑色的迷雾。效果好不好再说,至少躲在烟雾里大家都会有些安全感。

散兵还是发射弓箭,一波、两波、三波,就仿佛毫无止境一般。守备在右翼的刀盾兵还好,有盾牌可以抵挡箭矢。枪戟兵战位相对靠后,短弓一时半会还覆盖不到。两手端着一根铁头木杆子的杆炮手可就倒霉了,只好直愣愣地立在那里忍受。

哦,不是呆立着,而是蹲着、趴着的都有。如果是经历过两、三次战场的老兵油子,这时候都知道应该低头缩紧身体,包裹住容易致命的脸、腹等关键部位。但这支部队大多数是第一次上阵的新兵,遇到危险就只会双手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求饶,就像在被庄园管事催租或是被领主官吏逼税时那样。于是,箭支像被捅了巢的马蜂,欢快解气地一支支扎到他们的肩、背、胳膊大腿上,当然还有那些个撅起老高的屁股蛋上。一时间,惨叫哀鸣声不绝于耳。

终于,杆炮队顶不住了。

开始是一、两个站在队尾的炮手,看到前方鲜血淋漓的场面,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他们丢下手里的杆炮扭头就逃。跑也就算算了,嘴里还呜哩哇啦地大叫:“败了,败了,逃命啊!”

好么,其他人本来还在硬撑,一听有人跑了,那还考虑什么逃罢。呼啦啦,一大群人掉头向后跑去。躲在最后面的三爪狗少尉还想要阻拦的,慌乱中不知被谁踹了一脚,脸朝下摔到了地上。随后十几、几十只脚丫子踩着他的身体,径直闯了过去。也幸亏他的身子骨比他的便宜老爸强了许多,被这么折腾一番竟然还能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跑。是的,他也逃了。前几排的士官一看主官都跑了,那还硬顶什么。他们一个个吹起尖利的铜哨,发出撤退的命令。整支杆炮队放弃了阵地,背对着他们的敌人狂奔。

老乔拽着本的胳膊,拖着他也往回跑。本双手抱紧他的杆炮,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还记得不能丢弃武器,否则会被士官惩罚的,不是狠狠的鞭子就是毒辣的脚踹。

一群人足足跑出一弗隆,才渐渐停了下来。不是不想再跑,而是跑不动了。几个不知是身子壮还是没弄清情况,还在继续跑。被后面督战的副将亲兵追上,一个个踹倒在地。跑得最远的一个被拖到恼羞成怒的副将面前,不多就就听到一声惨叫,随后一个骑兵就提着血淋林的脑袋过来示众了。

本和老乔都累地坐在了地上,心里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其实,他们这波是在士官吹哨后才跑的,一半以上手里还拽着武器,再也杀鸡儆猴也找不到他们的头上。只是当时倒没有人想得到那么多了。

“就……就这么败了?”本喘着粗气,诧异地问。

乔纳斯又喘了几下,终于缓过气来。他恼怒地狠拍本的后脑勺。“哪有那么容易就分出胜负的。我们他妈的就是些炮灰,打散了是很正常的事。抓紧时间休息,后面战况不妙,说不定还会被顶上去。”

本想起老乔刚才替他挡着对面的射击来的,不禁又感动又担心地问“你受伤了吗,没事罢”

“乌鸦嘴!”乔纳斯又拍了本的后脑勺。

本很哀怨地看着老乔,却不敢有所抱怨。毕竟人家可以救命恩人呢。

乔纳斯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我那软得像女人奶子的面包可不是送的。铁匠在这身盔甲上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本指了指老乔肩膀上晃晃悠悠的羽箭。老乔侧过头,毫不在意地抓住箭尾,一把拽了下来。“怪不得刚才跑着觉得有些怪怪的呢。”铠甲里面是皮制衬里,短弓的力道又弱,箭没能入肉。也只有老乔这类从年头到年尾都吃得饱的壮汉,才能穿着这么一身到处乱跑罢。

“倒是你……。”乔纳斯伸出手,摸了摸本的脑门。本痛得一缩脖子。

“你那头盔是你太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罢?都烂啦。”乔纳斯嘟囔着抱怨,摘下本的头盔来看。

外表还算厚实的八瓣铁壳头盔,竟然轻易就被一块卵石打穿了。本的脑门上刮开了一个口子,蹭下好大一块皮。怪不得额头上都摸到了血呢。

本像鸭子一样惨叫了起来。“砸破我的脑袋啦,完了完了,我要死啦。”

“闭嘴!”乔纳斯连忙捂住本的嘴巴。“你想被执行军法吗?他们正愁没第二个楞头青来杀呢。”

本吓得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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