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烛光忽然消逝,牢房又变得漆黑无光,所有人的脸在这一刻都淹没于黑暗。

虽然看不见,但却可以听见细微的声响,这不是一般的呼吸之类的声响,而是哭泣的声音。

所有人看不见,但所有人都知道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即使它很细微。

周无锋叹道:“又何必在意呢,事已至此,大家相亲相爱再过个一两年就都归西去吧。”

哭泣声似乎止住了,没人再哭泣了,但那只是听不到而已。

江歌离听了一会儿,心道:“李前辈也算是用情至深,只是他不懂如何爱而已,就像是孙前辈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烤红薯,可他给的却是一整只烧鸡,这固然可贵,但未必就是孙前辈喜欢的。反而是周前辈始终考虑孙前辈的感受,给她所喜爱的,而不是强塞其他。所以孙前辈会选择周前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周前辈却顾及朋友之情,明明爱却又不敢爱,到最后三人深陷一个巨大的无解漩涡之中,越陷越深,差不多到了至死方休的地步。”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世间最诡秘莫测一字,非情字莫属了。可教人生,可教人死,可教人生不如死。”

忽听得炸雷一声,轰隆作响,却不见半点雷光。江歌离站起身来,来到那片崖壁,手在崖壁上轻轻一抹,山泉滑落,顺着手臂流下,清冽爽冷。他记得当初在凌云山脚下时,那里有一条小溪,溪水也是这般,只是那时候还有汐儿,还有一群狼陪着,不会像现在这般孤单。现在看不见她,只能想着她,这种思念是甜蜜的,可又是十分痛苦的。以前总觉得思念之情不过是一个人无聊时的无所事事而已,现在才知道原来其他事都是无聊的事,只有想一个人时,才不会那么无聊。想到这里,他忽然转过头去,问道:“前辈,你们知道当想一个人,却又不得时,该怎么办?”

里面并没有立即传出声音,只是多了几声叹息。但随后孙清心说道:“那你就去找他,先别管找不找得到,先试试再说。如果找到了,你就告诉他,你有多想他,多想和他在一起,甚至说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她当年劝解自己一样,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江歌离又问道:“如果找不到呢?”

孙清心道:“那就继续找,满世界的找,一个人的世界必定是需要某个人来填补的如果这个人不在,那还有什么世界可言?”

江歌离在黑暗中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我找的人不喜欢我或者说不愿和我在一起怎么办?”

孙清心不再说话了,但李琰却开始说话了,“或许有些事正是那样,当努力了还不是你的,你就要学会放弃,有些人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强求不来。”这话他说的很缓慢,好似得到了解脱一般。

周无锋也道:“世事本无常,可有心,可无心,但必定先真心,后正心。有心的是你已努力,无心的是她无意,或者说不得已无意,真心则是无论爱与不爱,心中始终要告诉对方答案,切不可拖拖踏踏,最后的正心就是先大后先正后邪。无论你说你的爱有多冠冕堂皇,但在大是大非上,不可让一步。”

孙清心冷道:“那你是教他负心吗?”

周无锋道:“我只是希望他走得更远。”

孙清心说道:“走得远不一定走得好,如果一条道路上,没有相爱的人陪伴着,那就算多么正直的大道,我也不屑于走。”

周无锋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的观点和她的肯定不一样,只是一说出来,肯定要惹她不高兴,说不定还要大吵大闹一番。

江歌离笑道:“我懂了,你们走不到一起是有原因的。”

李琰怒道:“你个臭小子知道什么,敢在这里笑话我们?”

江歌离说道:“有的人爱而不得,有的人宁可心中有悔,亦不愿伤及情义,有的人明明很爱,却不知如何爱,最后落得个爱恨相间的地步。”

三人看不清面容,但都是有些惭愧内疚之感。

江歌离又说道:“我知道有些事分对错,但这件事却无对错可言,因为说不清道不明。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乎对错,在乎那些狗屁的无聊大义呢?为何不坦坦荡荡的说出来,顾及那些干嘛?还有兼顾不到别人的感受,那又何必困对方于牢笼之中呢?这样岂不是困住了他人,也困住了自己。我虽然入世不深,但明白一个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明明有的痛苦已经那么让人难以忘怀了,又何必去让自己喜欢的人又去尝试一遍?如果是我,我肯定不忍心。”

沉默,沉默,沉默了许久。最后周无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六十年真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钻了牛角尖这才一直走不出来。”似乎他朝着孙清心道,“孙妹子,想着也无多少时日了,我就和你说实话吧。我其实一直都喜欢着你,只是因为我顾及那愚蠢的兄弟之情,反而耽误了你,也耽误了李兄,这才让我们三人在这六十年里过得生不如死。今日听小兄弟一言,我顿时茅塞顿开,以前是我太小心眼了,太顾及自己,反而冷落了你,对不起啊。”

孙清心道:“我也不该,不该那般逼迫你,也不该一点不顾及李琰的感受,我太在乎自己追逐的爱情了,却忘记他也在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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