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凌将钟灵的神色尽收眼底,狭长的眸子微眯了眯,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他说,沈亦迟此番怕是载了。
洛羽凌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紧张起来,问道:“要说朝堂上那都是小事,你来了夏凌国已有三天,赦云国大军群龙无首,只怕现下要多方打听寻你回去,若是你们皇上一时怒极,派兵攻进夏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们不会!”钟灵胸有成竹。
她早料到沈亦迟那晚早有主意,特意留书一封,有云喜在,不愁军心涣散,至于阿蛮,看了她留的信,就更不会轻举妄动,她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平日带兵操练何其辛苦,如今她开个小差,来夏凌国追爱,也不算不务正业!
钟灵打定主意更加心安理得,躺在贵妃椅上,好整以暇道:“不过,沈亦迟可曾说过何时来接我?”
“你的沈亦迟可不曾说过要来接你,只怕宫中的事都够他喝上一壶了!”
钟灵点点头,面上若有所思。
不论那皇帝如何过分,到底是他父亲,她如今对沈亦迟来说尚且算个外人,还是不蹚这趟浑水的好。
追爱之路,道阻且长啊!
洛羽凌果真没有说错,彼时身处皇城的沈亦迟,当真是焦头烂额!
子时。
乾清殿灯火通明,龙椅上倚着个人影,不怒自威,一旁的宦官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那人忽然睁开眼睛,猛的将手中竹简扔了出去,掷地声在静谧夜里格外清晰。
“朕的皇长子当真是好本事啊,不过才回来,便有人上奏参他一本,真是叫朕刮目相看啊!”
皇帝怒极反笑,神色在摇曳烛火中愈显狰狞。
宦官颤颤巍巍行至殿下,拾起奏折,小跑着回到天子脚下,以匍匐姿态将奏折重又递了上去,头顶早已是冷汗津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这位殿下惯是喜怒无常。
片刻沉寂之后,皇帝冷冷开口:“大殿下人在何处?”
“回陛下,殿下自打回宫,便待在寝宫中等候陛下召见,如今,人自然是在崇明宫!”宦官低着头,攥紧手中佛尘。
“去将他叫来,朕倒要好好问问,他在赦云国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崇明宫离乾清殿不过隔了一道凉亭,一刻钟的功夫,宦官便带了沈亦迟回来。
沈亦迟规规矩矩行了礼,俯首站在殿中,眸色阴沉。
这趟来,倒是比他想象中的稍迟些,如今他这位父皇倒是沉得住气。
宦官遣散了宫女,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片刻缄默之后,龙椅之上的人先行出声。
“你这趟去赦云国,
待的倒是有些久!”
沈亦迟在心中冷笑,人人都道他被钟灵俘获,在城中待了数日,那几日不见他这父皇派人救他,如今他活着回来,他反倒来兴师问罪。
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沉静道:“回父皇,儿臣被赦云国钟灵所俘,在城中待了数日方才等到援军。”
“这次命你攻打赦云,可有收获?”
父子二人皆心照不宣,以夏凌国的兵力攻打赦云,无疑是以卵击石,派他去,不过是想看看他的斤两,可配坐上太子之位。
“回父皇,儿臣此番九死一生,不敢居功,还请父皇准许儿臣移居宫外别院,自省此次失职!”沈亦迟淡淡出声。
饶是皇帝,也忍不住被他的话给惊住。
三皇子沈慕霖有勇无谋,如今朝堂之上,便数他这大皇子呼声最高,如今册立太子在即,他在这关头移居宫外,无疑是自请放弃储君之位。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沈亦迟掀开衣袍跪了下去:“儿臣明白,这十多年来父皇为了夏凌国殚精竭虑,只盼有能者继承大统,儿臣惭愧,辜负父皇信任,愧对江山社稷,自请宫外别居,常思己过!”
长久的寂静之后,皇帝开口应了此事,沈亦迟站起身,没有片刻留恋往外走去。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哪怕是亲生父子,也只落得这般下场。
他行至门边,指腹已经贴上门扉,又听得身后传来声响。
“你当真想好了嘛?”
皇帝面上有些迷茫,他一直以为他是野心勃勃,故而诸多防范,可如今他自请出宫,倒让他觉得像是从未看清过他。
夜明珠的光芒撒在他头顶玉坠之上,晃的沈亦迟一阵眼花。
他幼时觉得那光芒遥不可及,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儿臣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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