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刺史大人一直在夸赞他,年少有为,夸赞他,算无遗漏,夸赞他,处事周全。
吴钩守在少爷身后,瞧见他离了席,扶着他往房里走。
刺史府的装扮与大多的扬州城里差不多,绕过回廊就是花园。
各种假山,流水,如今秋季,桂花开得灿烂,沁人心脾。
薄绥之有些别扭的瞧着吴钩,“去,把开得最盛的一株摘下来,这个香甜,我要拿回去做桂花糕,她肯定爱吃。”
吴钩微微迟疑了一瞬,薄绥之立马皱起了眉头。
“怎么,你拿老太爷的钱,就不听我的话了吗?”
吴钩无奈,放下薄绥之,一下子纵身上树,摘了一大捧。
薄绥之,这下子开心了。
手舞足蹈,猛地一下子扑进了花朵里。吴钩吓了一跳,没接住,眼睁睁瞧着薄绥之砸到了地上,半晌没动静。
“少爷?少爷?”吴钩放下花,蹲在薄绥之旁边,轻声询问。
薄绥之过了一会,才翻了个身,吴钩这才瞧见,他脸上被划了一道,碰巧就在他那粒泪痣那里,瞧上去触目惊心,仿佛流了血泪一般。叫吴钩吓了一大跳,偏偏薄绥之这时候又一句话也不说了,呆呆的坐着。
吴钩从未见过薄绥之喝醉过,从他十五开始跟着少爷,一直都是稳重的模样,这一日却是叫他心惊。
他想起老太爷的脸,想起老太爷说,“年青人,总是不清楚自己有几分几两,总是满怀期待。可惜啊,这天下暂时还不是他们的天下。”
他想起老太爷脸上连褶子都是温柔可亲的模样,却叫吴钩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瞧着少爷的模样,他觉得有些胆寒,又有些心疼。
“少爷,您清醒了吗?”
吴钩轻轻问着薄绥之。
薄绥之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他就这样看着日光撒下来,叫他身上总归有了些热度。
他有些难过。
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起那日池鱼震惊的脸,那日陶大人了然的神情,那日以衎不屑一顾的语气。
他想,德英只怕也是难过的。
他还是太弱小了,无法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也没有办法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他只能祈求那些人能给他一丝余地,但往往并不能如愿。
若是,若是!
薄绥之没有说完,他心中的意愿从来没有如此的强烈。
从为了活下去,从为了德英,从为了池鱼,从为了自己。
有什么在心中落地生根。
许久,他捡起地上的桂花,“回去酿一碟桂花酒,时间越长,越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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