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老婆又跑了趟县城,一来得把老李家儿子出事儿这情况跟女方家说清楚,结果就如来之前所预料的,这倒插门儿的事儿可算是黄了,二来,老谢老婆想着去看看儿子,她那老头子从县城回来后啥情况都不肯说,你问他他把你当空气,她生怕惹怒了老谢,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又跑去县城的学校里找儿子,可哪知道,谢飞的嘴巴比他老爸的还要紧,只丢给她一句‘妈,你就别管了,我自己知道。’,把她气得,直冲冲地回了家。

老谢老婆拎着两包红糖去医院看李八一,病房里卞医生与吴医生母女正好也好都在,嘘寒问暖地询问李八一的恢复情况,以及告诉他今后需要注意些什么。老高也在,老谢老婆热情地跟两位医生打招呼,故意装作没看见老高,这老高与老谢老婆寒暄一阵便说‘杂货铺不能没人’,便抽身回去了,紧接着卞医生与吴医生也各自回到岗位忙碌。见她们走了,老谢老婆也不问李八一恢复得怎样,而是说:“这就是看上国庆的那位姑娘不成?”

“就是她!卞主任是她妈妈。”老李老婆到了盆热水准备给儿子擦脸擦身子,一面回道。

“长得这么好看!你那儿子看到,还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有什么办法呢!”老李老婆说着,眼泪儿又掉了出来:“这都是他没造化!我这两个儿子呀……”

“诶对了!我说,国庆后来有给家里写信吗?”老谢老婆刚说完‘写信’两个字,忽得觉得好刺耳,后悔自己问东问西的。

老李老婆叹着气地摇摇头,她拧了块毛巾递给八一说道:“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哦!”

“妈!二哥在那边稳定好了会给您写信的。”李八一说道。

“稳定什么?!这都两三个月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没一个叫我省心的!”

李八一听着,便不说话了。老谢老婆看不下去,把老李老婆给说了几句:“孩子还在病床上躺着,你说话怎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说完,老谢老婆把老李老婆拉倒一边,将如何去到县城,见了女方家人说了些啥统统说了一遍,老李老婆听着也不讲话,眼泪又滴滴答答流了起来。之后老李也再没问过这事儿,儿子已然这样了,谁家那么三贞九烈,难不成媒人说了就必须得嫁不成!

李八一出院那天,巷子里被外派出去学习的欧阳陆两口子回来了,巧得连这都能赶上同一天。

欧阳陆与老李一个单位,是厂里的技术总工程师,他是小城里头第一个被单位外派到国外学习先进技术的,全省总共就五个名额,欧阳陆占到了一个,而且还是带着家属一起外派。说到欧阳陆这位‘家属’,也是老李一个单位的同事,叫做刘玉娟,原是厂里头食堂里干活的工友,那时候欧阳陆也就只不过是个车间里的小小技术员,住在单位宿舍,吃喝拉撒全在单位里解决,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自己就给好上了,后来两个人一起向单位领导打了报告,准备过两三年结婚。文革期间欧阳陆因为家里‘根正苗红’,又会来事儿,于是混到了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三年学成回到单位,文革结束,国家开始重技术、重人才、重文凭,欧阳陆是偌大个单位唯一一个有本科文凭的技术员,就这样不到两年的功夫,从一个技术员就窜到了技术总工程师的位置。虽说这家大厂职位上是技术总工程师的总工有5位,但另外四位要么临近退休,要么没有文凭,所以实际现在管着这摊子事儿的,就欧阳陆一个人。

欧阳陆当年大学念完回来后拖了两年也没个要取刘玉娟的意思,厂里人人都有数,一个年轻领导前程似锦,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一个食堂的工友,可是总归人家已经是年轻有为的大领导,不好明着甩掉这‘糟糠之妻’。没人料到这刘玉娟偏偏就有个这样的福气,就在人们等着看欧阳陆如何甩掉刘玉娟的好戏的时候,欧阳陆突然胃出血住院,全赖刘玉娟一个人忙上忙下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欧阳陆是个遗腹子,母亲也在他念工农兵大学期间突然去世,他无亲无故一个人,有了刘玉娟这样的照料,心下到底软了下去,病好了以后就和刘玉娟结了婚。

如今的欧阳陆可谓喜上加喜,外派一年,回来老婆已有了六个月身孕,今天回到家,大箱小箱的行李不说,厂里还特意派了三个人来帮忙,刘玉娟也爸妈也来了,见着女婿,笑得嘴都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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