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一直吃疼的男孩终于忍不住剧痛,失声喊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公子饶命!”

原来两人只顾说话,却还忘了这白手的小手还攥在白衣人的手中,只是这小孩童童真未泯,在一旁听着故事却也忘了自己手上的疼,待其讲完才发现自己半边手臂已经麻木了,这才大惊失色的叫喊了起来。

应天彪哼道:“小儿你也不看看此处是何处,胆敢明闯客栈,我今日便要将你就地正法!正好换来个吃酒钱,与这位公子好好畅饮一番!”

男孩哪里见得这场面,早已被吓得泣不成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支支吾吾、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了起来。

“在这里杀你,只怕坏了龙门客栈的规矩,随我出门吧!”应天彪说着便要伸出手来拽住男孩的衣领,意欲将男孩拖出客栈,只是刚一转身,顿感觉身后一阵寒风拂过,待回过神时,便再也动不了了。

“大侠,你这是何意?”应天彪只感觉浑身凉透了,身上一阵寒一阵冷,像是被人从火炉里扔到了冰窟窿里。

白衣人的声音徐徐而来:“仁兄太着急了,我何曾说过这男孩偷过我东西,这块玉佩是我送与他的,所以并无偷盗一说。”

白衣男子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两件物事,一左一右的摆在男孩身前,语气中明显带着笑意,问道:“这是一把匕首和一件竹笛,在我看来这两件物品的价值皆与我这块玉器相称,你喜欢哪一件?”

白衣男子左手里拿着一柄珠光逼人的华丽匕首,刀鞘为青白玉石所成,其上金丝银线,小小的刀鞘上粘连着七颗猫眼石,光彩夺目,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竟让站在一旁号称“鉴宝名家”的应天彪都看呆了。而白衣人的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把用清竹削成的竹笛,竹笛轻巧灵便,其上用雕刀刻画着祥云图案,雕刻随意,平平无奇,除此之外便再无半点装饰,相比而言却更好似给孩子的玩具一般。

男孩吸了吸鼻涕,双目怔怔的望着白衣男子,用手摸了摸手那把光彩夺目的匕首,又看了看竹笛,满目不可思议:“你真的要给我么?”

白衣男子笑道:“自然。”

“我见过这个!”孩童指着白衣人的左手,木木呆呆的望着白衣男子藏在斗笠下的脸,“它叫什么来着……”

“笛子。”

“对!笛子!我要笛子!”小男孩冲着白衣人开怀的笑了起来。

白衣男子也跟着笑了,一旁的应天彪却皱起了眉头道:“这位大侠,我应天彪行走江湖几十年,实在是难以搞懂大侠的作为,我这个人轻贱,热脸贴了大侠的冷屁股,这我无话可说,只是你不相信我倒也罢了,可为何要送这玉佩给这偷盗之贼?大侠高谋,应某大惑不解!”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应天彪,只是在桌上放下了吃水的铜钱,拉起男孩,牵着那双白巧的小手径直走出了门去,门外传来白衣男子清脆的笑声,在客栈内久久萦绕。

白衣男子脸上带着笑容,看来很是开心,可小男孩却不以为然,他的脸因为过度紧张而绷成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这表情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公子大侠,你还是把我放走吧!”小男孩的语气很是哀求,“我向北,你向南,骑马赶紧跑,你不懂,这里险恶着呢,你已经被他们给盯上了。”

白衣男子也不去看他,只是轻声说了句:“你随我来便是。”

“公子大侠你不知道,这里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活阎王,你得赶快离开这里,因为一出客栈便都在他们的掌握中了!”小男孩在一旁焦急的直跺脚,眼中星星点点,看样子只怕马上就要哭出来。

“好了,”白衣人笑了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公子大侠既然知道,却为何把我带往远离人烟之地,这里已经接近荒漠,只怕再往前走便要惹上麻烦了!”小男孩看这眼前的无尽荒漠,脸上刻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白衣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试着安抚他的心绪,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在客栈露富,引上了不应该招惹的人?你怕他们会来追我,是不是?”

“我……我……公子大侠你看!他们已经追上来了!你快走!你快走!你对我有恩,我永远记着你,我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报恩二字,我贱命一条,与其被他们折磨死,还不如为恩人而死。其实我早就该死了,这茫茫大漠无穷无尽,都找不到我的家,”男孩的情绪越说越低落,忽然满面惊恐的望向不远处的山坡,大叫起来:“恩人你快走,快走啊!”

马蹄溅起沙尘,遮天蔽日,将初露山丘的太阳染成了血色。杀人,自然是要有声势才算得上尊重二字。

白衣男子应声回头,只见身后的山丘顶上有十余骑呼啸而来,所过之处卷起漫天沙尘,三五支白羽箭带着风声穿出马群,在烈日下划出数条热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射在了二人身前,挡住了去路。

“公子大侠!这次走也走不脱了,该如何是好......”小男孩跌坐在一旁,抱着头,豆大的泪珠在灰突突的脸上划出了数道水痕。

骑队中当头一名壮汉提刀跃马,率先杀到了两人身前,一个翻身滚下了马来。这人身高七尺,背后背着一柄六环金刀,步伐沉稳,下马时硬生生的将沙地踩出了两个坑来,正是应天彪。

“是你!”白衣人的脸又变的冷峻了起来。

“我曾告诉过你,”应天彪笑嘻嘻的从白衣人身前走过,“客栈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只要一走出门口,便一定会凶多吉少!”随即一转念,双眼炯炯的望着白衣人,道:“我觉得我与公子也算有点缘分,怕公子路上遇到劫匪,特来请公子与我寒舍一聚!正好也避避日头,歇歇脚,喝喝茶!”

这时随后而来的十余骑也跟着围了上来,只见来人各个身形魁梧,所持兵器皆巨大无匹,只怕都少不了四十斤。十几人左右包抄,将两人死死的围在中央。

“朋友,”白衣男子扫视着四周,幽幽道:“这好像并非是待客之道。”

男孩坐在沙里,膝盖上已经被吹来的风沙盖满,正急的浑身哆嗦。他伸出那双小白手拉起白衣人的肥袖,叫道:“我叫你快走你不听!现在可好,在客栈他们来软的,现在只怕要来硬的了!你若是要跟他们走了,他们定会把你杀掉的!”男孩使劲的推了一把白衣男子,继续道:“你不要管我,现在跑还有一线生机!”

“小混蛋!”应天彪虎目一瞪,露出一副恶兽的凶恶样来,好生丑恶,“方才没在客栈内杀掉你,算你命大,现在捡了一条命,倒认不清谁是你的主子了?”

“你……”白衣人皱起眉头,问道:“你就是这孩子的头目?”

应天彪笑道:“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个书呆子,看来你也不算傻!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没必要多说了,不错,我便是这沙漠中的白匪之王,应天彪!”

白衣人双目看着眼前人,目光阴晴不定,说道:“你们想要这柄匕首?身外之物,我倒可以给你,可这个孩子我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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