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关尚才从前厅开门出来,面对难掩惊讶之色的陈师兄和庭前等待与掌院议事的两位都修和其他师兄,从容施了一礼,甩着袖子走了。

与老掌院的谈判比跟虎聚山的虎大难多了,虽然他掌握着前世现代社会的一堆大道理,但一个活了近百岁的老狐狸显然不会被空洞的道理吓住,拿出打动他的真东西才是关键。何况,双方在地位上的差距过大,大到对方随时可以不讲道理只讲实力的程度。

不过最终还是人类的本性占据了上风,以一个极微小的代价换取一个哪怕是虚无缥缈的成功机会,绝大多数人都会愿意。区别只是多数人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买彩票,而少数人会把自己搞的倾家荡产。

老掌院在多数人当中也属于最保守那一群,所以双方达成的条件十分苛刻:关尚可以免除种田的差使,去按照自己的想法经营生意,本钱、地点、人员等一应事务都由关尚自行筹措,金水院只需继续给他发每月十文元康通宝的月例钱,就可以获得他未来生意利润的九成,剩下一成算是给他的奖金。另外,允许关尚对外宣称自己是金水院修士,但不能说这是金水院的生意,如若他在外发生任何重大纠纷、不法行径乃至招惹了某些权贵高修,金水院将有权撇清关系,开革他出院乃至以元康律法论处。最后,倘使一年后,关尚还未能有任何利润贡献给金水院,老掌院有权决定结束生意,让他回去灵田继续种地,并且把这一年的月例钱折算成功绩损失扣掉……

这堪称关尚两世为人的经历中达成的最屈辱协议,但他并不觉得受到了打击,反而很是开心。

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前世的生意里,就算他是乙方,也有自行选择甲方的权利,如果对方压迫过甚,大不了我掀桌不要你这个客户了。而如今双方关系不同,他不能下桌,下桌就可能马上被派去一个人种完二百亩灵田,或者被驱逐出派,变成道门最鄙视的“浪修”——这对一个刚刚穿越,对这个社会规则很陌生,又没有任何天赋可依靠的人来说太危险了。至于他那两位结义兄弟?有用时是兄弟没用时捅刀子的事前世已看过太多。

带着镣铐跳舞,就不能要求太高,其实他的谈判底线,仅仅是“不去种田”而已,这个诉求顺利达成,其余根本不在一开始的计划之内,多一点都算临时赚来的。

在他和荀络的商议中,两人都认为他在金水院几乎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只要先低调待着,无事多读读书跑跑市集,对灵药灵石这类资源提高了解就好。至于向门派提出诉求,做一盘明面上的生意,以掩盖他们未来与妖族的交易,这是荀络该完成的任务。

而老掌院的安排,让关尚自己也有了一个这样的机会,代价仅是他毫不在意的俗修职司,怎能不开心?

更何况他怀里还揣着八棵阳雁草换来的八分银子——按照一百文一棵的市价,以及一贯钱兑换一两银的标准,老掌院也是出了血本。银子比铜钱轻便的多,固然可以尽量避免引起同门的注意,而实际上因为市面上银少钱多,真买东西的时候,八分银差不多可以相当于八百二十文钱,这也是老掌院的厚道之处。

唯一让他有所介怀的,是老掌院所说小孙的死。这一未经证实的“妖族袭击修士”事件,将会带来怎样的变数犹未可知。或许凉王对一个低阶修士的生死不会在意,但此事发生在出产阳雁草的山上,就有另外一些变化的可能了。

总之,关尚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他必须利用手上仅有的资源,给自己谋一个立身之本。

脑中把所有的信息过了一遍,他找到一位管内职的师兄求来纸笔,回房给荀络和猿飞写信。

关尚一度对穿越之后的文字能力有些担心,不过还好事实证明,身体原主人在金水院这些年学到的文化课没有随着他的灵魂一同消失,毛笔一握在手中,那触感就仿佛牵引着他的手落在纸上,写出了一行行……

并不好看的字。

他咬着嘴唇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感觉有点对不起这张质地不错的宣纸。这种纸每人每月只有两张配额,多用需要交钱,一张一枚通宝。

一枚通宝是什么概念?是他月例钱的十分之一……当然除了纸贵,月例太低才是核心,毕竟金水院包吃包住,一个徒修还能奢求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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