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师父的两腮动了一下,旋即将放置在书上的我的本子翻开,翻到之前我所做的那几道题,她摸着下巴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即是用笔在上面划了几道线,最后将本子面向我推送过来,用带笔帽的一端点在那里:“还是洛必达法则,说过了,这里,x趋于无穷,limf(x)=limf`(x)……”
比之以往,师父的声音显得如此闷钝,说了这样的话后还想什么都没发生,那一定是我的妄想,而这都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师父已经在尽力在理解我了,我知道,不过也是正因为知道,我更要践行我说过的话。
勉强的理解是没法满足我的,所以,我只该将话接下去,认真听吧,搞不好,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听师父给我做的考前补习了,不要想事到如今还要往后面兜圈子,我的安全区已经不在我的身后,我得向前看。
这样就结束了,无可奈何地,虽然很不想,也还是结束了。
我与我可爱的室友们,只能同行到这里。
这一天结束后,即使我和师父有小心处理,但是那种难以融合的气场便像是一堵在移动着的铁幕,将我与她的关系一次性给截断了个干干净净。可爱的室友还是要变成普通的室友,也许是有我的私心,在童川玉与姚紫良问过来的时候,我的表现很不合作,师父只是不好言说,这样,这两人便没有任何理由站在我这边。
其实蛮好的,期末考后就是暑假了,不用待在一个寝室,我需要忍受的难堪的气氛也没有多久。然后,我在想一件事。
你看啊,如果再呆在寝室,只会让大家都不好受,我也不是必要的非要念书,我是不是可以退学了?
请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这不是说我在牺牲什么,实在的就是在我看来,我对未来没有过高的物质上的期望,通过学历来提升自己的薪资水平什么的并不是我所追求的,而且三本学校,不去考个研,这个学历其实也没什么大用,与其还在这个三本学校浪费时间和金钱,果然就只是件白费力气的事了。何况我这个专业可不是我因为喜欢才选的,我选这个专业时,单纯就是按照被录取的几率依次排序,当时学校发的参考书我甚至都忘了放在哪里了,差点没报上……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个题外话,大多数选了会计专业的学生毕业后多数是不会从事本专业的工作的,虽然说会计职业消亡论的言论早就被否定了,但这项职业需要与时俱进的同时还要一定的资历来谋取上升渠道,所以多数学生都是把本专业当做是一个跳板。师父她们也是打算大三就考某个211学校的法学专业,我则是上了大学后对于自己是个大学生这件事一点自觉都没有。
也许我真的是那种师父所说的没心没肺的人呢?!可能是要被说是教坏小孩子,自己不求上进还要胡说八道,但是,我还是要说,若是通往未来的道路不止一条,大学其实并不是必须的一个过程。比如说对于我要写好我的小说,我的大学专业一不能提供我需要的素材,二不能给我切实的感受,三不能教授我足够的写作技巧,那么,我选择退学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吧?嗯,我的理由总是很好。
不是失去了就不行。还不够难过,停留在胸腔中的感受远没有到能称作是难过的地步。我在独自一人选择去教室时,让门在背后关上,那种突然鼻子一酸的想法还没等我细细品咂,就在我发现走廊有人走过来时让我迅速平复了下去。
大概,我还是师父口中说的会在意他人看法在意得不得了的人。这样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我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啊?我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要说我那天和师父的谈话中所说的话都是假的吗?都是在逞强?杠精上身只想杠?别吧,那就越发地会让我自己觉得我这个人是毫无道理可讲的。
视野摇摇晃晃地,我两只手像那天在操场时一般,拍了拍我自己的脸,不管怎么样,摄像头可不能歪啊,我重新定回神。
我像是一名刚念初中,还没完全摆脱小学生习惯的初中生,背着双肩背包的时候还要用两手握紧那紧贴着身体的两根带子,往前继续迈动着脚步,一步踏出的刹那,仿佛又来到了那天的十字路口,汽车呼啸着从我眼前飞驰过去,将那张笑脸撞得四分五裂。
为什么总是忘记啊?你可是幸存者,没什么享受平静的权利。
在你活着的每一秒钟都有人死去啊。虽然都不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才死掉的,但是正因为他们都死掉了,你还活着,不就该为这样的活着感到幸福吗?还为自己的无能感到不解?能活着就是对你这样无能的人最大的赞赏了。让你活着就是让你陷入这样的内斗中吗?你对得起在你面前死去的人吗?还有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赶快找到能让你不去想那些事的事情啊,桑耳散。不然以你从娘胎里就没有得到充分发育过的脑袋想破头都没法得到答案的,你肯定会什么感受都还没接收到,精神就先崩溃了。不要自以为有多伟大,什么时候你是可以包容他人的人了?要真的是这样,你当初干什么要为那么点当时看起来就像是天塌了,现在看起来也就是芝麻绿豆一点大的屁事和你关系最好的发小闹翻了?要不是那件事,后来的一切根本不会发生不是吗?既然做了就要好好负起责任,一味的恐惧可起不了任何作用。
紧咬着牙关,我将脑海中几欲迸裂出来的思绪化作夯实的地面被我踩在脚下。然后,我就可以好好地将我到教室的这段路走完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够坚强,也还没有那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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