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心虚,总觉得傩教神乎其神,会不会真像传言那般看破我是穿越来的异乡人?然后再被当做傩鬼抓起来?

后面隔了一段距离的人等得太久,老傩师不再耽搁,照着叶片上的念到:“勾阵将星,好战非天,主杀戮。”

接着对我道:“姑娘半生沾染杀戮,流离异乡,老夫在我教尽职数十年,还未见过将星命格的人。今天能有幸看见姑娘,实属不易。只是这世上多贪婪之辈,要想平安度日,出了祠堂之后就不要逗留了。”

我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望着白端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他眼里流光变幻,一汪清泉似的眸子倏尔像结了冰的湖面,让人看不清。过一时,才抬手抚摸我的发,淡淡道:“别担心,有我在。”

老傩师只是复杂的看向我和白端,有些感叹道:“公子似乎与姑娘相生相克,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刚出傩祠,白端让我戴上傩面,和狗儿换了衣服。

只见几个急匆匆的人影擦肩而过,在人群正找什么。

白端告诉我,这些人都是寻我而来。

世人都是自私而残忍的,有时候见人占问出危害自己利益的事,就会想方设法地避免。更有狠毒之人,直接下刀子见红。

刚才神将的占问,几乎难得一遇,自然有图谋不轨的人觊觎勾阵的命格,想在我还未成气候之前扼杀。好在占问的时候只容几人等待,纵然其他人能听到老傩师的只言片语,也不敢轻举妄动。

趁着消息还没传遍罗城,白端带我胡乱逛逛,我被占问弄得无心下饭,等到星辰漫天的时分,又回到傩祠。

傩祠前方架着半人高的台子,十二根火柱包围中央放置的木桶。

听到鼓声奏响,我紧紧堵上耳朵,脑子里全是刚穿越时的三天的回忆。仿佛自己始终没有逃开血藤蔓,眼下的一切都如同身临其境。

狗儿比划半天,我松开手才听到:“你不是好奇傩鬼么。听说今年逮到一只傩鬼,让人削成人彘放在桶里。你要不要瞧瞧?”

一听真有傩鬼,我慌忙摇头,很没骨气的躲在白端身后,不敢看。

狗儿拿捏到我的短处,不管不顾的拉着我:“平时胆大包天的,怎么这么怂了,看个傩鬼而已,又不是让你嫁给他,怕什么。”

“谁没三五个害怕的,你狗仗人势,你不是东西,我要不骂你个狗血淋头,你是不是浑身都不舒坦?”

“我刚才还帮你摆脱坏人呢,现在让你看一眼都受不了,真没江湖义气。”说完将我往前一推。

我生平最恨人说我没江湖义气,尽管我之前从未涉及江湖,但义气不能丢。主要是我也很好奇。

我顶着好奇心,往桶里瞟了一眼。

这一眼像是望尽云荒,忘断黄粱,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只是手忍不住颤抖。

他被放在木桶中,浑身盖满腐烂的艾草,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布满残酷刑罚肆虐过的痕迹,空中弥漫腥臭难闻的味道,夹杂着铁锈味的血气毫不掩饰的向我扑来。

我捂着胸口,呕吐不止,到最后只有酸苦的胆汁和混满鼻腔的黏液。

身后狗儿哈哈大笑,似乎正取乐我此刻的糗态。

可能这些日子过得太四平八稳了,我一下子接受不了现实的残忍。

人们叫嚷着要爬上台撕碎“傩鬼”,唯独我心生荒凉与愤怒,痛苦对我百般折磨。

狗儿笑够了,不笑了,见我抖个不停,也有些害怕:“丑丫头,你怎么了?”

我转头望他,一双眼猩红,一张脸狰狞。他吓得退后几步:“你真像傩鬼!”

“什么傩鬼!你们才是最荒诞无耻的,你们才是鬼!你们都是!”

只因那躺在桶里半死不活的,不是别人。

竟是和我一同穿越来的同学。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客栈的,思绪仍停留在傩祠前。

众人高喊:“诛傩鬼!”嗜血的目光紧紧盯着木桶里的生命。情绪激昂到鼎沸处,快要挤压垮木台。而他早已如一滩烂肉,双眼空洞的看着我。

我嘶吼着推搡人群,试图过去,可没等走几步,猛地跪在地。

下一刻,众人的脚就要踩碎我的背,碾压我浑身疼痛的伤口,白端不知何时处在眼前,他稳稳的搂住我,就像这片小天地的天威,震飞数人,不许任何人侵犯。

我看那浮动在眼前的六棱形雪花边,咽下口中血腥:“公子,我该怎么办?”

他目光深邃,右手没入我的发间,用极低极沉的声音说:“你想怎样?”

“还回去。”让肆意践踏性命的人遭受应有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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