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想?”

王道成脱口而出,他在齐孟面前没什么心机,无话不说。

王道成眼中闪烁的亮光旋即暗淡下去。

“可是孟哥,咱都有道籍,离了武当山,能去哪里?均州城不收的,”

所谓道籍是明初朱元璋定下的户籍制度,要求各行各业,世代相袭,比如军户的儿子还是军户,匠户的儿子只能是匠户。不过到晚明时候,户籍制度早已全面崩溃。也不会有人去检查你是不是道士。

“我是说,咱们可以升道童。不再过着苦日子了。”

“当道童?哈哈,孟哥开玩笑吧?张道士说,我们子孙堂几十年没出道童了。”

齐孟昂首挺胸,自信满满道:“那是因为你孟哥没来。”

张道士从前面跑回来,两人同时闭口,张道士对齐孟道:

“早给你说过,想过好日子,得进八宫殿,当个香火道童!不必风吹日晒!”

八大宫是武当山最著名的八大宫殿,每处都设有提点,提点相当于六品官员,品级与百户差不多,当然不是卫所里面的那种穷百户,而是锦衣卫百户。

路上人多口杂,不便说话,回到子孙堂,齐孟寻了个废弃的鸟巢,垫了些枯草,将小鹤安置在里面,将剩下的白面膜全都给白鹤吃了。

晚上,齐孟啃了半个窝窝头,仍旧难吃至极。

张道士晚上过来,齐孟等其他人睡下,低声询问道。

“道长,如何才能进入那太和宫?”

“太和宫?想得美,九宫之首,一般人能去?迎恩宫倒有空缺,月初有讲经考试,算了,你就安心留在子孙堂砍柴吧!咱们子孙堂就是这个命!”

齐孟听见这话,立即来了兴致,追问道:

“讲经考试?何为讲经考试?”

刀疤抬头看齐孟一眼,冷冷道:“就是道观庵堂录取道童的考试,怎么?你真想去?大字不识一个,”

字当然是认得的,穿越之前,齐孟好歹也是重本毕业,道童考试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道童负责干啥,齐孟并不关心,只要能逃脱子孙堂这苦海就好。

“那就去迎恩宫!”

张道士哈哈一笑,用关怀弱智的表情望着齐孟。

“明天要去乌鸦岭砍柴,早些睡!明日不许再给我捣乱!”

齐孟不愿这样睡去,他试探问道:

“师傅,那道童要考那些书啊?”

“《三官经》,《老子》《庄子》《列子》,你听过吗?”

齐孟哑口无言,老子庄子他看过一些,列子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张道士看齐孟一眼,摇摇头就要出去。

“师傅,我想学。”

张道士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我还想学呢?!滚!老子要睡了,明日早起!”

听说道童不用上山砍柴采药,还可以吃肉食荤,娶妻生子,想想还是很激动的。

一夜无事,次日天明,浑身酸痛,几乎动弹不得,在张道长威逼下,大家起来继续去砍柴。

吃完几个窝窝头,众人开始乌鸦岭深处进发,沿着灌木丛生的山道往前走,远处隐约有虎啸传来,万历初年,荆襄流贼肆掠,十室九空,附近百姓人口数量锐减,人少了,野兽就出来了。

道长规定每日采药不得少于半筐,否则回去后也没饭吃,虽然窝窝头很难吃,然而也比没有要强。

齐孟觉得这日子不是人过得,他很好奇这些小孩为什么还能忍受下去。

前面车前草被其他人摘完,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众人见山路崎岖,不愿向前,只有王道成跟着往前走。

“孟哥,山里有老虎呢!”

“没有,那是道长吓唬三岁小孩的,你几岁了?”

“十一!”

齐孟瞅了瞅乌鸦岭上空盘旋的乌鸦:

“看到没,别担心老虎,乌鸦飞下来就把你叼走了!”

乌鸦个头比磨盘还大,王道成打个哆嗦,搞不好乌鸦真能把自己叼起来。

“跟紧,那边林子有野味,打来给师傅吃!”

“你不要命了!林子里有狼!”

王道成一脸茫然,这时远处传来阵阵狼嚎,他不敢停留,连忙跟齐孟上去了。

两个半大小子拎着柴刀走入神道旁密林中。

一只小兔出现在视野中,齐孟朝王道成做了个手势,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将小兔堵在中间,兔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没头没脑朝齐孟冲来,齐孟纵身一跳,牢牢将兔子压在身下。

“来帮忙!”

两人把兔子抓住,兔子被压的半死,齐孟举起柴刀······

剁下来的兔头被放在松树下,王道成注视着齐孟跑去砍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山上不能生火,你要干啥!”

武当禁止生火的规定他是知晓的,每年都有香客在山上燃火被均州快手缉拿。

齐孟不说话,将砍好的树枝一头削尖,回头对小伙伴说;

‘谁说我要生火了!’

他将兔血洒在松树四周,兔头放在树下,招呼王道成过来,两人将小树扳弯,蓄足力量,用绳子将小树固定好,绳子一段绑在旁边大松树上。

“干啥?”

齐孟将兔血抹在额头上,又在下巴上抹了一道,几条血痕让他看起来像非洲部落酋长:

“杀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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