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浓烈的忐忑与不安,我驱车重新回到了黑礁镇,即使是这个让我烙下阴影过往的惨痛之地,也远远要比在隧道里发生的事好上太多。
我想人总会在想象的时候加上一些固有印象,或许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无情的冷酷杀手,尤其是在读过一些恐怖杂志后毫无感觉就会这样认为。
但当真正看到那些和屠夫宰割排骨无异的场面时,亦或路面上不幸发生车祸被碾出内里的同类破碎死尸时,也会因为惊惧而颤抖恐惧到大脑缺氧,无法做出最为有效和冷静的判断,只是一味的发着抖。
我竟然神奇的开始感叹文明进步的伟大,使得战争也变得温柔起来,比起被子弹快速贯穿要害,或是湮灭在爆炸中成为粉碎。
那些古早世纪的冷兵器战争,最原始的粗暴切割与钝器的撞击,要残酷太多。
足以令现在任何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崩溃,假若处于那样的状况中,很难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被狮子捕食的羚羊虽然伴随着颈部的剧痛和温暖血液流失的寒冷冰冻,但至少在死前还不会太过难看。
假若见识到自己的躯体被工具分裂成残缺怪异的模样,或是从内里暴露出的花花绿绿的东西,我无法得知那些古早士兵临死前的心境,但要换做是我的话,我想并不好受。
但谁又知道呢?或许热血上头的时候,生死搏杀的关键时刻,什么都不会在乎了,会被原始本能给支配,毫无恐惧的融入自然规律之中。
回到黑礁镇后,英格丽的神色才恢复了那么一点,已经从那梦魇般的场景抽脱一部分出来。
我完全能理解她此时的感受,出生内陆腹地家境殷实的她,就连生肉也很少见到,更别说是屠宰场上被尖锐吊钩挂住的剖开的冷冻猪猡尸体,何况是这种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野蛮事件。
想必完全不亚于我小时候看到祭祀仪式的恐怖,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太多,我本以为她会不可理喻的开始取闹,但实际上她一言不发,也给了我缓冲的时间。
英格丽让我去找镇上的治安官说出刚才发生的事,但我直接将其否决。
作为一个文明人遇到这种情况多数会去警署反应,或是找电话亭直接反馈,但我并不对黑礁镇抱什么希望,从我记事起这里的警署就是如同虚设的存在,即使是一些恶性的斗殴事件和码头周边酒馆死掉的水手也从来不管,那些外地来的治安官总会莫名的失踪,到我离开的时候政府只是安插了一个无用的雇员,治安官则从当地挑选,也只是拿着微薄薪酬从不干正事的废物。
要想离开黑礁镇,只能通过那条极深的隧道,翻越那座山脉即是在白天也有丧命的危险。
我的计划完全泡汤,在莱茵市找一家好酒店吃一顿精致的晚餐在阔绰装潢的天鹅绒床垫上睡去,已经成了无法触及的愿望。
只有选择去镇上唯一一个,没有名字的旅店。
我不知道那种旅舍到底是如何维持下来的,要知道在这里很少见到外人,或许偶尔有一两个前来批量采购海鲜的商人,或许还有一些外地来的水手和船员,除此之外我再也想象不到任何客源。
黑礁镇近乎病态的勤俭还是那么让我不寒而栗,开车沿途的居民很少有用电灯的,只是点着蜡烛,路面上一片黑,但这种死寂再怎么也要比那血腥残暴的场面好太多。
转悠一会儿后,我找到了曾经的镇广场,中心鬼怪模样的鱼类雕塑喷泉已经枯竭干涸,终于见到了一座还亮着灯的多层建筑,在周围呼啸而来的寒风中,建筑尖顶上老旧的公鸡风向标发出生锈的吱呀声,是这寂静城镇除了风的嚎哭外唯一清晰的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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