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向前飞驰,白芷抱着舒儿坐在靠窗的位置,除了上厕所之外都是坐着,坐着吃饭,坐着往窗外发呆。白芷那些抑郁的情感,紧紧抵住心灵的自尊。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在想过去的事,她在生活的暴风雨中颠沛流离,尝尽人间的艰辛和痛苦。她如果单身可以在流浪下去,但是有了舒儿就不可以,她想让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而不是像她。她要戴上厚厚的面具去另一个城市她一定要在那个城市活出来,那些伤痛就让它伴着这趟列车的速度洗尽一切不幸。
舒儿从包里拿起西红柿咬了一大口,这个西红柿被压的“红衣服”还出现了裂缝,一些皮都卷起来了,像极了天生一头卷发的舒儿。
舒儿好奇看着火车外的风景,一会儿是树林,一会儿是稻田,一一会儿是一片深绿色,一会儿是一片金黄色……电影一般在眼前快速地切换着镜头里的风景画。这时她问她妈妈为什么外面的树在往后退?
白芷告诉舒儿那是因为人在火车上是不动的,火车在跑所以树就向后运动。
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树木,山庄,河流,小桥。天黑下来了,晚上的时候白芷只能抱着舒儿靠着座椅睡觉,想趴一会儿都没有地方。巴掌点大的桌子需要四个人一起用,身边的人睡觉的姿势都可以让人大开眼界,现实版恐怖片画面。
困到一定境界,舒儿睡着了,白芷也睡着了,白芷梦见她小时候家门前那片茶树铁观音。她才出生的时候她父亲就坐牢,她母亲为了撑起一个家,种满门前铁观音,但是现实却让她母亲的眼泪流尽。没有爱情,没钱,没盼头,最后因重病惨死。梦里一颗一颗铁观音冒出一条一条的刺,刺到她母亲的身上血滴滴的渗出,发出略带嘲笑的光泽,无声的,重重的溅落,被无息的吞没.直到她母亲死去。她在梦里不能自拔,哭得没有力气,梦里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人用他们那可怕阴冷的眼神盯着她嘲笑讽刺。她在梦里逃,到处找她母亲,渴望有一个拥抱,白芷逃过了村庄逃过了荒原都没有一个人,她很害怕很害怕只知道拼命的往前逃……在梦里大叫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醒来时一身汉紧紧抱着她的舒儿,她告诉自己没事的可能太累了,她要坚强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眼前这关熬过去。这个梦纠缠她整个大学时期,每个深夜里满头大汗被吓醒,吓得把头赶紧缩进被子,整个身子必须得让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能透一点风,才能找到那么一点点安全感。她心理压力有多大才会做如此可怕的噩梦,一做就是几年。
那时她有过心里疾病,梦里的这种幻觉经常出现到她日常生活。洗头不敢闭着眼,一闭眼就好像有人从后面掐她,不敢一个人上楼梯耳后有个脚步声跟着她,不敢一个人做电梯,怕灯会熄灭那个恐怖的画面就出来,不敢一个人睡觉不敢一个人在家里,一定要把灯全部开起才有安全感。
她记得小时候让人指指点点,记得寄人篱下,记得自己与人争抢父亲......这些东西深入骨髓,令她对自己的存在,充满了卑微感,甚至是耻辱感。当世界不能给予她真正的爱与接纳,她就只有慢慢地,在内心里,长出盔甲,长出长矛,长出大刀,长出箭矢,长出高墙,长出荆棘,来对抗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
她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种种来回她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正常,她没有钱看不了病,她怕自己会变成神经病,她和心里的另一个不正常自己互相残杀。她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从某种办法自救,只有靠自己。她不愿和人交流,她对着花草树木说话,想不通就看书。有一天去图书馆看一些有关心理类的书,那以后她天天看心理书,居然慢慢的走出那个梦,她自救了她第一次战胜自己了,书从此成了她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书可以让她心静下来让她一切不正常的情绪焦虑、幻觉、强迫悲愁、病疑,以及一切把她牵扯在内的扰攘纷争,慢慢云消雾散,和书做朋友让她有安全感,因为书永远不会嫌弃抛弃她。
一天一夜的硬座让她头晕脑胀、脚也麻了、屁股也不舒服、腰也酸痛,头后肩颈好像落枕一样左右动起来都是很困难。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到?我不舒服……”
“很快了哦,你是勇敢的孩子再坚持一会。”
终于迎来了广播播着“各位旅客朋友们,列车即将到达重庆车站……”火车开始进站,进入,缓缓的停下来了。
白芷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紧紧牵着舒儿的小手,背上背着黑色大背包。她牵着舒儿走得飞快,她还要赶着去汽车站买一张从重庆到礼安镇的票(舒儿奶奶家礼安镇),晚了就买不到了。
舒儿一脸疲倦,哈欠打了好几个就停了脚步说:“妈妈我好累什么时候可以到奶奶家,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在走。”
虽然白芷也疲倦也很想找一家有吃的坐下来,吃饱了在回去,但是重庆到礼安镇的车不多一天也就三班车,这会也不早迟一点就没有了。
白芷停下来摸摸舒儿后背都有点出汗,她给舒儿皮袄往下拉了点,摸摸舒儿小脸蛋说:“舒儿乖,我们舒儿已经快六岁要坚强,和妈妈一起往前大步走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到奶奶家,要不晚上我们就要睡在外面了。”
舒儿揉揉眼睛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还是听了她妈妈的话,和她妈妈继续往前大步走。
“你好,给我一张到礼安镇的车票。”
“稍等……不好意思票已经全部卖完了。”
白芷着急的问:“麻烦你可以在确认一下吗?看有没有退票的。”
售票员左一个摇头右一个摇头的说:“没有,真的没有了不好意思。”
舒儿听懂了她妈妈和售票阿姨的对话一脸焦虑问道:“妈妈,是不是没有票了,妈妈晚上我们睡哪里,妈妈我想回家,我要回爸爸那里和爸爸在一起睡。”
白芷抱着舒儿说走妈妈带你去吃你爱吃的馄饨好不好?
“嗯,好我要乖乖听妈妈的,妈妈我肚子一直叫就是不敢说。”舒儿声音是暗哑的,感觉肺部似乎很久没有吸入新鲜空气还未张开一样,声音从喉咙里面出来都是不饱和的像被压扁了一样。
白芷牵着舒儿坐进一家抄手(重庆对馄饨的称呼)店,要了一碗三鲜抄手。服务员把抄手端过来,舒儿说:“妈妈为什么这里的馄饨叫抄手,为什么只有一碗?我们俩个吃不饱?”
“因为我们现在在重庆,这里的馄饨叫抄手,每个地方叫法不一样。妈妈不饿,妈妈看着舒儿吃。”
“妈妈为什么你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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