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着还有时间,她照样开始煮饭洗菜。舒儿喜欢在旁边帮倒忙,白芷洗菜,她也抽根叶子往水里玩玩。小手够不到台上水盆,衣服胸前,袖口边都沾起水。

楼梯处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叫着:“干妈,干妈,在不在。”

“是哪一位?”舒儿奶奶还在数上午收的牌钱,听到叫声答应起来。

“是我,红妹子。”一听就是大嗓门的妇人。红妹子是从乡里嫁到镇上的,她老公小时候认舒儿奶奶做干妈,她嫁过来该怎么喊人就怎么喊。

红妹子胖嘟嘟的,五大三粗,眉毛是纹的,眼睛双眼皮是做的,还画上厚厚的鲜色眼影,眼线也是纹的,一整张脸看起来就是别扭。她特别喜欢比较,明明长得不好看,也见不得别人好看。家里也不是有钱,她还喜欢打麻将,一打就要打大的。还喜欢买漂亮衣服,她眼光也很俗气,明明买得不便宜的衣服,穿她身上像地摊货,还喜欢穿出去炫耀。在礼安镇,大多是这样的女人,明明不懂的东西,非得吹得自己本事多大,像谁把她们耽搁似的。

“红妹子啊,快,快上来坐。”

“我爸爸今天到地里收了菜,吃不完,让送过来给干妈。”她把手里的一大袋菜给了舒儿奶奶。

“太谢谢了,留下来一起吃午饭。”

“不了,家里做好的。你媳妇回来啦!”白芷从厨房端出炒好的菜,见到红妹子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说话。

“是的。”

“那干妈我走了,你们吃饭吧。”

“让你留下吃饭,你客气什么?”红妹子踩着厚脚步下楼。

白芷喊着俩老人吃饭,重复着跟上次一样的话。让舒儿奶奶要做饭,舒儿还小,不能吃太多零食。

舒儿奶奶脸一别生气起来,说着重庆土话:“都是,都是,我带不好,你带的很好哦,镇上哪个娃娃不是吃这些长大的。”

“别人是别人,我们带好自家孩子就好。”

“妈妈好吵。”舒儿哇哇哭了起来。

“让你不要吃那些,你为什么不听话?”白芷对着舒儿狠狠凶吼起来,以前也吼过不像今天吼得这么厉害。舒儿哭声越大,她筷子往桌上一放,“不吃了,不吃了。”

白芷抱起舒儿往左边卧室进,她傻傻抱着舒儿,这三观不一样,没法沟通。她第一次感到没文化的舒儿爷爷奶奶真可怕。她还是忍下来了,舒儿在这里最多待到她发工资,她租个房子把舒儿带在身边,还就不信母女会饿死在外头。

她擦去舒儿泪水说:“舒儿要乖好不好,妈妈很快回来接你。”

舒儿嗯了一声说:“妈妈,我还是爱我的妈妈!”

“妈妈也爱你,你要记住,你已经快六岁了,什么事要在小脑袋里想一想。”

“妈妈,我记住了。”可怜的舒儿是懂的,只是让爷爷奶奶不好的习惯影响了。

“妈妈走了,妈妈明天还要上班,要记得妈妈说的话。”

她把舒儿往板凳一放,出了房门,和在吃饭的舒儿爷爷奶奶说:“我走了,明天还上班。”不想在跟她们讲其他的,因为讲相当于没有讲。

她下了楼,泪水还挂脸上,快步走到路边等车。

“去重庆吗?”一小车停了下来,车窗里探了个人头出来讲话。原来是龙儿回礼安镇看父母,正好开车回重庆。

“是,你是?”

“我是龙儿,你忘记啦,我们已经见过两回了。”

“记起来了,你好!”

“我也回重庆,你顺路坐我车吧。”龙儿眼睛向上转了一圈,对她说。

“不了,没事的,这有班车。”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家和你们家,都是在镇上住了几十年的街坊邻居。”

“好吧,那谢谢你了!”白芷想着正好省一趟车费,她拉开后车门进了他的车。

“咦,你哭过?”他把脸转了过来趋近,龙儿并不帅气。她头连忙往后靠,这个男人的举动吓到她。

在便利店见他还有头发,怎么就剃个光头了?很可笑,身高也只有一米七,这都见第三次了,还是和前俩次穿着一样的西装。一张脸上看起来老气沉沉,没有三十岁的样子。

龙儿其实性格和他看起来非常实在的表面是不一样的,但他也非常吃苦。自大专毕业后,近十年间便在汽车行业工作。他最大优点就是情商高,一张嘴能说会道,升得比人快,三十岁出头就坐上了总经理位置。水满则溢,他中间出了点错误,又降到销售经理。所以在他身上可以感受他随时对工作的拼劲。他对她的关注,她一眼就看出来,但是她不认为他可以靠近她,就搭这次车不会有下次。

“在重庆做什么?”龙儿好奇追问下去。

她反感问东问西的,好像要查户口一样。

她只说:“上班。”

“上班,在哪?”他更好奇。

“我可以不回答吗?”她语气温和,只想让他明白不要在问下去,但她并非是不礼貌。

他笑笑说:“好吧,没关系。”

他把车里音量调大,放着“回忆总想哭。”她怔住,为什么要放这种歌?本来听歌是件美的事,此时听起来大写尴尬。她看错龙儿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老实的表皮下露出陷。原来还是一个会撩妹的男人、让她坐他车只是一个借口。

不是那天打了招呼,他都不知道,他们小镇上还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礼安镇那些女人话都特别多,没有话也能找个无聊话题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白芷话太少了,不是一般的少。他心里还是有问题问,但为了在她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他还是沉默。

时间很快过去了,好像就听了几首有故事的歌,车就到重庆了。

白芷也准备下车。

“可以加个微信吗?”龙儿问。

白芷被她自己的不好意思拒绝,答应他加了微信。她以为他就随便加个微信,不会给她发信息。也许他确实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从印象中带孩子的女人到神秘女人的探索。他是一个工作逛,和老婆也长期分居,小镇都传言他和他老婆快离婚了。他除了工作,在汽车行业美女也多,但没有哪个女人引起过他注意。这个外地女人在重庆也谈不上很漂亮,她的不一样就是把他吸引住了。

“可以一起吃火锅吗?”

“不了,谢谢!”

“不是你想的那种情侣吃饭。可以是朋友吃饭。”

“那好吧。”龙儿的一句幽默风趣,想和她吃火锅,如果没有下半句她不会答应。

龙儿很是熟悉的找了一家地地道道火锅店,先要了一份现炸酥肉吃起。虽然仪式感太廉价,虽然他吃相一点也不客气也不绅士,还用手抓酥肉往嘴里一口扔,但这个男人有他魅力的一面。

“菜还没有上,我给先你讲讲重庆火锅的故事。”他说:“源于100年前这个城市的码头工人,在船上不方便,又冷就用辛辣的底料煮熟,把各种各样的菜往锅里一份,好吃又省事。100年来这种火锅的料理依然保留自今,家家都有自己特别的味道,外地人是吃不出辣与辣的区别。火锅最能安抚重庆人早已充实的肠胃和阅历丰富的味蕾。火锅也成了很多失业者再就业的不二之选。也有人家一到入夜时分,在街边,找一块平坦或不平坦的地方,摆上三五张桌子,架起煤气罐和铁锅,支起一块写着“三拖一”的硬纸板,熬煮一锅自己炒的火锅底料,香味自然就会吸引街坊四邻前来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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