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主,是时候回宫了。”青桃出声提醒。
莞苧收回视线点点头,“走吧。”坐回了座位上。
车轱辘碾过地面,渐行渐远,待隐匿在黑暗中的柳照听不见声响了方缓步回家。
柳管饱这个守门的十分称职,听闻脚步声提着灯笼迎上来,“大人,宋老太傅来了。”
柳照的步子没变,待一进厅中,只见宋瓒正在上座坐着,眯着眼不知想些什么。
眼前有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分毫未动,一旁的随从皱眉盯着茶水,想必是嫌弃茶水不好。
自然不好,柳管饱直接拿井水烧的,纯白开,没一点味儿。
宋瓒睁开了眼,“多日不见,能耐又大了。”
柳照知道他在讽刺自己搭上了公主,也不反驳,只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您若不喝,我便喝了。”
宋瓒胡子一抖,“抠死正好,省得老夫替你操心。”顺手递了茶过去。
柳照抿了两口,一开口竟还显出委屈来了,“我可还不想死。”
“不想死?连公主都敢动,老夫看你是嫌死得慢。圣上定了,明日刑部去各地的审录名单必定有你,原本你一出京就活不成的,但你自己倒又寻了条活路。”
除了被耍的齐家,不知京中有谁还打着《越者书》的主意,为了这《越者书》总得试图救一下柳照。柳照这鱼饵下得好,就是不知能钩上来谁。
柳照低低哼了一声,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宋瓒瞧着生气得慌,早知道就不来了,这祸害死了也干净!可气归气,瞧着他这张脸又觉着愧疚得很,良久才叹了口气,“说吧,去哪地方你能撑久一点?”
从前,他对柳照的要求很简单,莫惹事,好好在刑部当值,不该想的别想。
如今,他对柳照的要求也很简单,既然不该想的想了,那最好撑住,别死这么快。
柳照沉吟,“南郡渊江。”
这是他的故乡。
宋瓒眉头一皱,张嘴想说什么,对上他那双坚定的眸子,到底点头同意,起身离开时,忍不住回头叹口气,“最好活着到那。”
柳照不言语,转身送他到了门口,瞧见他消失在了夜色中,才与柳管饱道:“告知老夫人,明日我们离京,今晚准备准备。”
柳管饱离了柳照连碗面都没得吃,自然乐意跟着,当即喜滋滋地应下,进院传话去了。
这会儿的风凉得很,柳照定定站着,半响他迈出门槛,又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边莞苧回了宫,一踏进公主殿,就觉着乏得很,由青桃等宫女伺候沐了浴。
原以为圣上得了她回来的信息,会召见她训斥她逼迫她放弃柳照,但直到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圣上都没半点消息传来。
这里面定有蹊跷。
莞苧的睡意顷刻散了大半,招来青桃,“唤宿河来,让他去问问父皇今天可见了什么人,刑部最近有什么事情。”
宿河动作很快,在莞苧酝酿出新的睡意前,他便带着消息回禀了她。
莞苧一点点揣摩,父皇得知纯易欺君,却无大动静,并非不生气,定是做了什么不利于纯易的决定。召见宋瓒,约莫是为了不让宋瓒出手救纯易。
不管宋瓒出不出手,父皇这个决定势必施行,刑部那边又要拟订去各地审录的名单,也许父皇是打算将纯易赶出京不留活路。
圣上越平静。
莞苧便越发肯定,他就是要柳照死在外面。
且,翌日上朝,因柳照欺君,其他官员对其必定又是一番声势浩大的口诛笔伐,弄不死他也要剥他一层皮。
莞苧再深思,竟发现柳照欺君并非铁一般的事实,此事完全可以理解成,药是宋府送的,柳照不毁容,对抗的是宋府,与圣上又有何干系?
要怪就怪大家都认定柳照毁了容,他不过是面上长个痘遮了一下而已。
圣上也并未想认领这个事,认领了柳照欺君,他面子也不好过,不认领就只当柳照殿下仪容不整,惩罚他出京参加审录工作就是了。
莞苧将事情捋清楚后颇为欢快,吩咐宿河明日关注早朝消息,而后就放心地睡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清晨,待一睁开眼,她便喊青桃过来,“宿河可有消息?”
青桃回:“柳郎中无大事,只不过要出京去渊江了。”
果然如此!
莞苧转了转眼珠,欢喜了片刻,又有新的烦恼生了出来,不由心想,审录工作时间不短,纯易这般的指不定就回不来,自己见不得纯易,可要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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