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待那抹红色身影离开殿内时，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他坐直了身子，扯住自己的头发，摸了摸脸上没擦干净的污血，嘴角止不住地弯起。

无极殿内的陈设与十年前几乎相同，一点一滴都让九瑟觉得分外亲切熟悉。

师父说她自己太懒，记性也不好，就不喜欢改变，九瑟却觉得是她是念情念旧。

桌案上宝蓝色瓷瓶子里插几枝盛放的粉桃花，九瑟伸手触上温柔的花瓣儿，低声念道：“应是春天了。”

而她，依旧喜欢这些花儿果儿酿出来的酒。

“少主。”

一只黑色蝴蝶落在窗台上，化出一个小小的人头来，仰头看着九瑟。

“去给火焰蛇领路。”九瑟心里一惊，不安地往门口看一眼。

“是。”

蝴蝶化成一缕黑烟消失在窗前。

九瑟抬起自己的手，嘴角轻轻弯起，手中的动作也随之温柔起来。

凤玲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九瑟正坐在她的床上，满心欢喜地欣赏什么好东西，等她走近才发现那是一把羽扇，而且应该是用它身上的赤羽所作。

凤玲珑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动，看到收起羽扇之后才假装没看见似的走进来，笑道：“看到你这俊俏模，突然就舍不得拿你当坐骑了。”

“师父觉得开心便好。”九瑟咧嘴笑着，眼神清亮，语气间带着几许天真孩子气。

凤玲珑抿唇笑着，明明都已经比她高出半头，怎么还像没长大一样？

她就那么望着他，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她一时晃了神，仿佛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身影。

“你是故意放走蛇妖？”凤玲珑突然问道，脸上的笑意不减。

“我为何要这样做？”九瑟挠着头，一脸不解。

凤玲珑嗤笑一声，是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而且他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本事。

大概只是巧合罢。

“若是闯下大祸，我会负责的。”九瑟以为她在生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凤玲珑望着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蓝眸，冲他微微一笑道：“一条小蛇罢了，我亲自抓回来就是。”

这也是说，温如玉没能捉住那蛇妖。

九瑟笑着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鲜亮的红色羽扇，递到她面前：“送给你。”

这十年里，他除了修炼之外，都把心思和时间花在这把扇子上了。

“果然长大了，都知道孝敬师父了。”凤玲珑满心欢喜地接过来，放在手中细细把玩，心中却生出异样的滋味。

拔自己的毛的时候，会不会疼？

“徒儿这十年一直勤于修炼，就不知师父可有听话？有没有去招惹那些俊朗的小少年？”九瑟突然开口问道。

“我……”正沉浸在欢喜中的凤玲珑突然被问住，不自觉地捏紧了玉色扇柄。

她支支吾吾半天，突然反应过来。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跟师父说话的！”凤玲珑提高声音，拿出作为师父的架势，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眼看着她这般怒意昭昭，九瑟也不再追问，转而温柔问道：“师父晚上想吃什么？”

凤玲珑这才平息怒气，想起自己这逍遥峰上十年来冷锅冷灶的，确实凄凉了些，便说道：“就来几个硬菜吧，鸡鸭鱼肉，都来点，上次杀了只牛妖，肉还有。”

“好。”九瑟满口答应，看起来很是自信的模样。

就在他正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凤玲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满眼期盼地问道：“等一下！你已经能化成异兽的模样。”

其实这不是问句，毕竟她已经亲眼看见他化为异兽的样子，而且还伸手摸了摸，就是时间有点短促。

望着她渴求的眼神，九瑟被抓住的那只手生出一些湿意，心中微动，温柔点头。

他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九瑟原地转了个圈，化成异兽的模样，体型比原来要大好几倍，赤色的锦羽上闪着淡淡的火光圈，六条长长的金色尾巴舒展开来，更为闪耀。

“大吗？”九瑟语气间颇有几分得意。

“大。”

“舒服吗？”

“舒服。”凤玲珑把手放在他翅膀下的那片柔软羽毛下，真心答道。

殿外的温如玉生生停下脚步，默默转头走了。

而屋子里的凤玲珑趁着九瑟放松之际，嘴角微微翘起，忽然攀住他纤长的脖子，想要趁机爬上他高大坚实的背上。

果然，从未放弃过收他为坐骑的想法。

但异兽本就高傲，不愿被驯服，在不算宽敞的屋子里灵活地躲避着。

最终，凤玲珑还是没能成功骑上去。

“听话哦，否则我不介意强行与你结下血契。”凤玲珑语气温柔，一双美目中透着一丝精光，半分威胁，半分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