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后,妖族信使来递上国书,信函中说妖主随后便到,墨溟将锦书放下,吩咐人去准备晚宴,几界的主人俨然已经到齐了,不准备宫宴那便是怠慢了。

到了傍晚彩霞漫天的时刻,溟衍宫中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高悬的水晶灯投射下万点星辉。魔族的权贵云集。

绮梦殿中。

阎君一张脸黑的好似锅底一般,九重还在拉着裙摆看合适与否,小七在案上静静的观摩,看来眼前这家伙便是九重那内心强大的相好了,小七从头到脚的打量着阎君,看了小半天的光景,也没有觉得这家伙比魔君好太多,一样的颠倒众生,一样的沉稳坚毅,为何九重就是这般的属意他呢?莫非是因为他内心强大?能撑得起九重那胡闹性子的一片天?可魔君也未必就不可,阎君坐拥百万阴兵,可魔君主也统辖万里河山,这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当真是个玄妙的东西。

良久,九重转过头朝阎君嫣然一笑:“好不好看?”

“好看……”阎君俨然已经忘了自己在生气什么事,一息后复又想了起来:“但这只能我来看。”

九重看着镜中若隐若现的金纱倏然间变作一身湖蓝色的大摆衣裙,雅致美好,不似方才那般的……暴露……

九重看着镜子轻轻转了转身道:“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不过这一条也漂亮的很。”

“墨溟他给你准备这么多的肤浅的裙子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阎君静静的帮九重整理后面的缎带。

“你不要怪他嘛,是我自己改了内衬,他送来的时候还是很保守的”九重笑道。

“你与他去哪儿闲逛?”阎君的怒气不减反增。

“小心眼的阎君!”九重转过身伸手揽住了阎君的腰:“还不是想出去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走嘛!”

阎君抱住九重轻声安慰道:“对不起,辛苦你了!”

九重甫要开口说没关系便又听见阎君道:“你们都逛什么地方了?几时去的?他有没有唐突你?”

九重:“……”

不再想着如何逃走的九重终于安心的和阎君开始在溟衍殿里闲逛,阎君始终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他此刻的内心极其的复杂,如果他找不到九重呢?如果掳走九重的是方外之人呢?他岂不是生生世世都要陷入这种苦痛之中,自从他心里装下了九重就无有一日不忧虑,阎君忽然觉得自己竟然也如同凡人般开始患得患失了。

这种得失却不是他可以掌控,即便他很忧患,可他依旧没有办法解决,阎君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是自己掌控不了的,对此他感到十分的狂躁,若不是佛祖在座,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就发作了。阎君不会就此放过魔界,这些事不难。

唯一的难事只有一件,便是九重。

而作为难事的九重此刻心情大好,正叽叽喳喳的和阎君讲这溟衍殿的草木皆是妖魔鬼怪之说,阎君无奈的扯了嘴角,他的心和他的爱都系在这一个人的身上,窝心甜蜜却充满了艰辛。

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光,妖主岚明正在他下榻的紫銮殿看风景,他此番前来是因着听闻战神归来,天地人三界近来并不太平,所有人都在找寻战神。

六道十方之事,向来不可以割裂开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普遍适用于所有的情形所有时刻和所有地点。

妖主很忧虑,百年前他与上一代魔主一起出兵天界,战神以命护佑了六道十方,他对战神的仰慕丝毫不差与六道中的任何一人,可他却助纣为虐害死了他,对于此,岚明始终有愧,可那一年他刚刚继位,朝野中掌权的势力还没有肃清,他不得不为之,如果是现在,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决定是战是和,一次不由自主换来的是终生的遗憾。

战神自始至终都是天地间的神话,如今神话的主人公再度降临,妖主有些唏嘘,有些感叹,因为他听闻这一世的战神化作了女子,由此开始这段神话便愈发充满了瑰丽的色彩。

妖主的眸光一紧落在不远处,水榭上阎君正紧紧的拉着一个清丽女子,女子细瓷般的肌肤在夕阳余晖的映衬里,摇曳的宫灯下,氤氲的水气间,美好的极不真实,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淡漠,这便是战神九冥的转世了,这一世她叫战九重。

阎君的想法和妖主一样,水气袅袅间,九重清冽的眸光静静的落在他的面庞上,朱红的唇角正大大的扬起,阎君的心得到了这段时日中最大的满足,仿佛前一阵子的不安和孤独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极致的填补,他紧紧的拉着九重,不想再次跌入深渊,他爱上的是这天上地下六道之中最为传奇的存在,眼下又蒙上了层梦幻般瑰丽的色彩,强大又美丽慑人的战神,试问天地间有谁人会不仰慕,不想占为己有呢?

待阎君和九重到了大殿的时候,他们又是最后登场的,九重不禁满脸黑线,依旧是唱名环节,他们这一对的唱名引得全场关注,因为司礼官说的是:“战神、阎君到!”

随即九重眯起了眸子瞧着阎君的侧颜,阎君则大大的荡开了脸上的笑意,九重的小手在袍袖中暗暗的捏着阎君的手,怪不得刚刚阎君拉着她在水榭不肯走,原来是要拖延时间,让他们在众人的瞩目中最后登场,阎君笑意融融,当然不止如此,他知道不远处妖主在看,所以故意留在水榭中,他要让全天下觊觎他的战神的人都看着,九重是他的,是他阎君缚渊的,谁想抢走她都是不可能的,要断了诸仙的幻想必然要先诛心,诛了他们那颗还抱着侥幸希望的心,一切便都容易了。

大殿的墙上是巨幅的壁画,画中人的面目不清,魔气环绕,脚边是同样三只面目不清的神兽,只是看着体魄便知都是刚健勇猛的大家伙。

诸神都随着九重的驻足一起看着壁画,这种幅画给人的感觉十分的不好,森森的魔气仿佛充斥着整个大殿,九重看着这充满了恐怖色彩的画偏了偏头:“魔族的品味还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接受的。”

“这是魔族崇拜的魔神,也是百年前你的手下败将”阎君看着魔神的壁画面沉如水,他紧紧的握着九重的手,就好像魔神会走下壁画再次威胁到九重一样。

阎君拉着九重一步步走向上座,这每一步都踩在了魔君的心上,当然同时感觉被踩了的还有天帝等人,众人都怔怔的看着,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言语,一时间整个大殿内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无人言语,只有悠扬的奏乐声。

妖主岚明先一步走近阎君和九重:“战神、阎君殿下,别来无恙!”

九重看着妖主心中疑惑,妖主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紫发银瞳如何看都梦幻的很,像极了SD娃娃,说不定那娃娃的原型便是妖主也说不定,妖主见九重瞪着好奇的眸子瞧着他,就好像在看个稀罕物件,心中说不上是怎样的情绪。

阎君沉声道:“重儿,这位是妖主。”

九重:“妖主生的当真是貌美如花。”

妖主:“……”

他们开始交谈了之后,场面便渐渐的热络起来,魔界的贵胄都凑过来行礼问安,九重静静的坐在雕花圈椅上品着茶,再看一旁同样动作的阎君,九重忍俊不禁,阎君发觉九重在窃笑将头转了过来:“在笑什么?”

九重越想越觉得好笑:“感觉我们好像在接受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阎君的脑海中迅速闪现过九重描绘的场景,不禁莞尔:“他日等你我的孩儿长大了嫁娶便是这般情形。”

原本的滑稽的场面给阎君描绘的慈爱温情,九重不禁抿了唇,孩儿她还不曾想过,对于她来讲生孩子可不是件好事情,至少上一世为人时她便坚定的认为这赔本的生意最好是不要考虑。

魔界贵族甫一听到战神的玩笑不由得黑了一张张脸,这战神归来性情大变,着实忒顽劣了些,竟然开这样的玩笑,可再听阎君的解读又觉得温情流动,这两个当真是合适的一双人。

众人很难将百年前高高立于九重天那尊贵的神祇与眼前乖张而又玩世不恭的九重联想到一起,九重的性情,她的不羁与洒脱,是战神从未曾展现出来的,战神一向以六道十方为己任,而九重似乎只关心她的眼前人。

思及此处他们似乎觉得可以松一口气,失去了战神心的天族是不是就不那么强悍了呢?

思及此处,大家开始放下了敌意,也许战神这一世不会再护佑天族了,至少眼前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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