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眸光骤然阴冷,他又想起了战神殒命的那一幕,彼时他若不是陷入了混沌,此刻便是万劫不复,他抬眸扫了旁边的妖主一眼,岚明的愧疚之意却被这一眼瞧的烟消云散了,作为一界之主,他的选择没有错,只是阴差阳错最终牺牲的他仰望的人而已。
“你现在是元神状态,魂魄不全,收了他吧!”天尊的口气软了下来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事。
九重有些不舍的看着小娃娃,收了他?怎么能收了他呢?怎么忍得下心呢?
小娃娃懵懵懂懂的看着九重:“我是你的魂魄?”
“我也不知道,无尘说是那就应该是吧!”九重转眸看着天尊。
九重很难做出决定,她不想小娃娃从此便消失不见。
与九重不同钟儿忽然开心了起来,他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以后我便有归宿了是不是?再也不用孤单一人被囚在这里了是不是?”
九重不愿意回答他,即便他说的都是事实也不愿意,她悲戚的望着小娃娃,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男人的面容,那人对她说:“不要难过,以后我生生世世伴着你!”那个人是谁来着?她只觉得心中酸涩可却再想不起来一丝一毫。
思虑间钟儿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了她的眉心,她听到钟儿的低语:“以后我便不孤单了。”
九重忽然记起了很多事,春日里连天的碧草,夏日中绽放的野花,秋天里绵绵的细雨,冬天飘落的雪花,可更多的依旧是孤寂,空荡荡的山谷中无有一人,天地间仿佛什么也无,它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处而来,又将要去何处?陪伴它的只有山谷中的微风,轻轻抚摸着它的枝条、叶干。
每年的七月,谷口都能听见妖主众生膜拜它的声响,连续十几日的时间,众生对着它的方向又跪又拜,口中祭拜之词绵绵不绝,这些人祭拜它做什么呢?它也从来不曾为他们做什么,且将来也不太可能做什么,当时它还觉得这些人真是有趣,有时间对着一颗树顶礼膜拜还不如为自己想要的去努力争取。
可当这些人走了,它又十分的寂寞,它很想有个人能来陪陪它,即便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它便好,可春去秋来,它迎来了无数个春日,又送走了数不清的冬月,却始终是孤寂的。
九重皱着眉扬起手抚了抚了眉心,求不得的苦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她感到了莫可名状的孤寂与苦楚。
那皱起的眉仿佛皱在了自己的心上,阎君伸出手将她揽进了怀抱,九重轻轻抬眼看了看阎君的下颌:“缚渊……”
“你记起我了?”阎君黯淡的眸光一闪兴奋的像个孩子。
“嗯,又让你担心了”九重回想起阎君看着自己痛苦而自持的神情满是心疼。
“你感觉如何?”阎君一双眸子盯紧了九重的面庞。
九重蹙起的眉被阎君抚平,她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嗯,好些了,之前感觉很孤独,仿佛孤独了千百年。”
“我在呢,我在呢!不要难过”阎君听着九重的描述心也跟着纠成了一团。
天尊看着九重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她无事自己便安心了。
漪澜殿内。
元神回到了体内的九重情绪好了不少,阎君拥着她,可九重的一双眸子四处瞧着望着:“小七呢?怎么没看见小七?”
阎君有些为难,他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给九重复讲述了一遍,九重徒然坐直了身体:“那他现在在哪儿?”
“妖主应该有办法,毕竟是魔族和妖主的圣灵”阎君轻轻抚了抚了九重的背。
九重从榻上跳了下去:“无尘一定有办法!我去去就来”言罢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收了钟儿后,她额间的红莲越发的鲜艳的,红的好似能滴下血来,阎君眉间闪过一丝忧虑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无尘,无尘”九重跳进了天尊下榻的章回宫。
天尊正立于廊下看风景,听见九重的呼喊即刻转个身,笑容随即爬上了面庞。
“无尘,无尘,我的小蛇神形分离了,你快去救救它!”九重大致是跑的太急加之刚刚收回了魂魄的缘故,只觉得气息不稳,摇摇欲坠。
天尊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她:“你看看你,怎么转了世毛毛躁躁的,一点儿都不复当年的样子,总是让我不放心。”
“哦”九重没心没肺的哦了一声,脑海中忽然略过千万载的云烟。
万年前仿佛也是这么个场景,他与孤云山的神兽大战了一天一夜,满身是伤的回到九重天,勉强撑到了大殿门口,见无尘正立于无边涯的树下等他,他放心的舒了口气,霎时间便矮身倒了下去,昏迷前还记得无尘温暖的怀抱和那句叹息:“明明大了我三千岁的,却总是让我不放心……”
天尊拉起九重时想起的也是同样一件事,事情过去了千万年,可他却总是清晰的记得,即便是活过了漫长的岁月,很多事都已经不记得了,可唯与战神相关的事,他无法忘怀一件,从第一次见他,这个人在他心中便再也挥之不去,成为他漫长生命中唯一一抹绚丽的色彩,那双看尽了千秋万代云卷云舒的眸子,同他讲的第一句话:“我还以为这六道十方只有我一个人呢。”
战神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挪不走也移不除,堂堂的天尊竟然和众神一般仰望战神,同时也仰慕着战神,战神便是诸仙心目中那个最为璀璨的存在和传奇。
“七章蛇乃魔妖两族的圣灵,虽不易损伤,但此番却是凶险,妖主把他带去了圣山,应该能救回来他的,你不用担心”天尊轻轻抚了抚九重的头,凝视她不安的小脸,他转了女身,比原来更让他动心了,只是,他扫了眼殿门口看着这一幕的阎君,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让阎君捷足先登了,可那些都不重要,他寻得九重便是最好的礼物不是么?
这么多年漫长的生命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那颗沉寂的心动上一动,唯一的这个人便是九重,无论是九冥也好九重也罢,在他心中,他永远是第一位置的重要存在,九重天比不得,长生比不得,连自己的性命都比不得。
天尊静静的看着九重纠结的小脸,心中的柔软让他感到无力,她受苦了,体内只有一魂一魄,羸弱的身体,同百年前的他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他怜惜的看着她,知道天道不可违,命运就是要让她在自己应劫的时候为了六道苍生殒身损命,至今元神残破不全。
天尊犹记得自己在清涧峡封神的最后一劫,他想冲破了这最后一道劫数,他想更有筹码有资格和九冥站在一起,到那个时候他便要去向九冥表露心迹,那温润的人儿想来定会受惊吓吧!无妨,他若不愿,他便纠缠着他,左右眼下的他六道十方已然是无人能敌了,九冥看着千万年的情谊上定然舍不得伤他,至于西天那和尚,更没有必要大费周章跑来管闲事,可那和尚的事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明明已经皈依我佛,却常常跑去九重天与九冥抚琴论道,定是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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