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阿龟拿起眼前的空碗,抬起,茶一滴不落的落回车夫脸上。车夫抬手擦水,又拿下落在发间的茶叶梗,默默地瞟向我。

润儿问:“阿龟眼神不好?”

我讪笑。

清洲多河道,我建议乘船,使节好不容易找到的合我心意的华丽马车便就此落下了。使节脸色不佳,我说,行船至少缩短一半路程,使节想到什么,勉强的点了点头。

船行在浩荡的河面上,我不经意间发现似有人在后跟着我们。

但我看使节,他是秦昭的都尉将军,此刻他依然该吃饭吃饭,该喝茶喝茶,任由我们后面那艘小船不急不缓地跟着,我也就不大在意了。

使节名叫萧迟,我记的秦昭的皇后似乎母家便姓萧。

我抬眼看萧迟,萧迟今日大有不同,他站在船尾,眼神阴郁犀利。呵呵,这跟了我们十多天却丝毫没有行动的船,看来要倒霉了,我们的萧都尉终于忍不住了。

我扯扯皱了的衣角,命人拿了点心,又沏了壶茶,悠哉悠哉地捡了视野最好的地方看戏。只见这戏迟迟未开场,天却有些热了,我把桌往里移了移,避开毒辣的日光。

润儿一直在给我扇扇子,此刻像是手酸了,“殿下,你这样看着萧迟将军,他怕是会生气,前几日你把他气的不轻,我看他今日脸色也越发差了。”

“前几日?”我在脑袋里思索,“你是说我带他们上花楼那次,那有什么,我看他们等的不耐烦,才给他们找事消遣,不然我们哪能多呆五天。”我笑着继续吃糕。

“不是,是你让阿龟把他绊下湖那次。”

那次啊,我努力回想,是了,我在水榭点了桌全鱼宴,正吃一半,他便催促什么,别的世子都到了京都,只有我还连秦昭的国土都未见到。我说我们清洲本来就是诸国里离秦昭国最远的,他却气的满脸通红。

“我看他脸色通红,才让阿龟挪个凳子给他的。”

“你别编,你明知阿龟眼神不好,而且,哪有那么巧,刚好把他绊到水里。”

“我不是又让阿龟把他捞上来了么。”我无奈的回答。

“可不止这事呢,殿下”,润儿摇了摇我,“他今天脸色不好,我们别惹他了。”

“不是,他今天是为……”想起润儿大概没看出有人跟踪,而且萧迟大概另有打算,便没再说,宽慰润儿,“没事,他不是为这事。”

润儿脸色依旧不好,我拉了她的手,“润儿,你扇累了,便让她们替你。”

润儿连忙压下我的手,“殿下,我不累,这随便买的丫鬟你也敢用,你真是……”

我看着跪坐在一旁,唯唯诺诺的两女子,想起,是了,萧迟为了我不再使唤他手下的一干武夫,才给我找的。说随便可真随便,这两“丫鬟”,是花楼里随便拉的。

我叹,这男人太随便了,还是女子好,如润儿一般便很好,可惜母后只给我安排了一个。

正在我如此想的时候,只见萧迟只声身掠向我们身后那船,边掠边喊,“送殿下上岸。”

萧迟还未掠到,那船帘子一掀,出来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公子俯身一礼,萧迟在他面前堪堪停下了脚步。

我看那公子的形态彬彬有礼,旁边的润儿却是脸色一变,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也愣住了,帘子掀开时,我看见船舱里有一个人,那人长的和我十分相似,那人,是云修。

我急忙喝住萧迟,“萧都尉,是故人来访,手下留情。”

萧迟一愣,拔出的剑犹豫着回到了刀鞘之中。

“殿下,什么故人要千里相送?”

“萧都尉,可否让我和友人叙叙旧情,反正马车也还没到。”我的眼泪就要流出眼眶。

萧迟愣了,犹豫了一下,“除非殿下不再耽误行程?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还没说完,旁边的润儿拉了拉我的手,摇了摇头,我恍然,我差点置云修于危险之地。

“罢了。”我下了船,努力地朝着萧迟做了个轻松的笑。

“启程吧。”我说。

润儿拉着我上岸,我手中折扇扇着眼中泪水,我转身,萧迟还与锦衣男子对峙,我问,“萧都尉,还不走?”

萧迟收剑上岸。

马车内,我和润儿都从翩飞的帘子缝隙中看向岸边,岸边没人,刚才船上的锦衣男子也回了船舱之中,但我们都知道,船内的人,一定也在看着我们这边。

我问润儿,“那是你哥哥?”

润儿点头,“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我心中一酸,握了握她的手。

清洲知道我的存在的人,都以为我只是母后的一颗棋,棋的走势由执棋着决定,亘古不变。但是,秦昭之行,却是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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