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儿接着说,“还有这墨菊,在清洲就是几百个工匠几年培育也不一定培育的出来……”

“嗯,一般也就是一个工匠用上几年也就培出来了。”

润儿素手打在我背上,“殿下,你让我说的,你现在又捣乱。”

“那我可没让你胡诹。”

“殿下出身皇家,自然是一个工匠抵一百个。”

我想了想,的确如此,隐隐有听人啜泣之声,边哭边说,爹呀,娘呀的。

我说过去看看,润儿用力拉住我说,“是上梁皇子,殿下你去了,你们两个一定打起来。”

“我看看他为什么哭。”

“殿下,他肯定不想别人看见,尤其是你,你们前天还……殿下,丝巾不能拆。”

润儿用力把我拉回房间,“殿下,这诸皇子你可都要好好相处,别再惹乱子了。”

“怎么会。”我好戏没看成,总想迈出脚去继续看,润儿拉着我,“殿下,你可消停些。”

我悻悻收了脚,全身都是意犹未尽的感觉。

“润儿,好无聊啊。”

“前几日皇后命人捎了些螃蟹来。”

我大喜,“螃蟹在哪?”

“皇后令人快马加鞭,在庭院后面,诶,殿下,你别跑,那边是窗,晚点再吃,你才吃过午饭。”

“润儿,你在干嘛?”

“我在打包些螃蟹给其它殿下送去。”

“上梁,北幽,大宛,你要送三只?”我惊叫。

“哪有送礼送单的,自然是一位殿下两只。”

“润儿,你说实话,我还剩几只?”

“四只。”

我仰天长叹:“润儿……”

“殿下,阿龟本来说不让你吃,我知道你肯定不依,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全送了吧。”

我连忙,“润儿,你做的很好,亲邻友善,本该如此,大家既然住同一所宅院,应该的。”

“……螃蟹性凉,你只可少食,不然你出了事,我可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不会有事的。”感觉到润儿的脚步走远,我叫,“令月莹……”

“哈哈……殿下,到了秦昭还念着令小姐呢。”说着,走到我身旁,“殿下,你可不要闯祸……”

令月莹,清洲的第一才女,三岁习舞,九岁便已名动京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秦昭令将军的爱女,她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善武,妹妹善舞,爹爹忠君爱国,娘亲是母后的表姐,我到秦昭,她也被母后派与我一起,改名润儿。

晚饭吃的尤其的早,在我的催促下,润儿令厨娘把四只螃蟹都端了上来。四只螃蟹分了阿龟一只,润儿一只,还有两只,润儿替我剥好,蘸了姜醋蘸汁喂我,一口蟹,一口米饭,我说:“未游沧海早知名,妙手能夸薄样俏。有骨还从肉上生。桂香分入蟹为包。”

润儿说:“遥知涟水蟹,九月已经霜。巨实黄金重,蟹肥白玉香。尘埃离故国,诗酒寄他乡。”

阿龟想了片刻,才想到一句:“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阿龟不让我多喝,自己却喝多了,阿龟说,“我有个妹妹,从前,总爱和我抢螃蟹,那时,我父母尚在。”

阿龟从未主动说这许多话,我知是螃蟹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我想念母后父皇,润儿想念家中爹爹娘亲。这时的我们,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三岁,而我,按我自己的年龄算,也十一了,我们出身不同,年岁不同,但我们来到秦昭,皆是身不由己。

我任由阿龟抒发自己对妹妹的思念。

我听见阿龟轻轻的叹气,“殿下,那是我妹妹,她同我一样,患上眼盲,不过她比我严重,我治不好自己,却要只治好她。”

“她在哪?”

“清洲皇宫。”

我愣了愣,不明白阿龟的妹妹为什么会在皇宫之内?

“殿下,阿龟不是局中人,却也为殿下的处境担忧。”阿龟的声音缓慢,却如横越山谷烈烈的寒风,带着无限的叹息。

不知怎的,阿龟的声音让我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之感,仿佛有毒蛇在我背后靠近,我打了一个寒战,不明白阿龟此时的话中之意,毕竟此时我们处境还不算如何艰难。不能视物让我强烈不安。这时,润儿拉住我的手。

“阿龟,不要在胡说了,如今我们处境尚不算如何艰难,我们同心协力,等殿下18岁,自然可以回清洲。”

我耳边似乎听到淡淡的叹息。

很久以后,我回想起这一夜,这一夜,怕是阿龟唯一一次说这么多,只是彼时,我并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夜,只有我们三人,在水榭环绕的亭子中吃蟹,共饮雄黄酒,只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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