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定依旧跟在聿让身边,嘻嘻哈哈自己玩的不亦乐乎。不过明显的动作比以往慢了不少,他低着头,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什么动静,眼睑下的琥珀珠子转个不停。

何暖的话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看来是反复习练,主意已定。话说完也没给聿让什么说话的余地,何暖一把把聿让抱进怀里。

那时候的聿让还是觉得母亲的怀抱有点暖。

大宅,及笄,嫁人,这些词让聿让觉得惶然。绥远很遥远,母亲很少提及,仅有的印象就是母亲口中的家乡,可是这些年都没什么来往。大宅?小叔就是年幼时在大宅落了水,没了救,他自己的娘亲都舍了。小叔会想回去大宅吗?及笄?自己这些年都宽衣大褂的打扮,黑乎乎外加粗手粗脚,没个姑娘的样子。要不弟弟妹妹都不喊她姐姐?

何暖嘱咐了,丫鬟照顾好孩子们,就领着管事去看几处田产,预备都卖了。

聿让也赶紧出门,走到大门处,有点怵。平时和自己玩的很好的小伙伴们,都拿了碎石头、小木棍的东西打自己。

母亲要照顾弟妹,家里不说空空如也也差不多了。昨晚聿让出来买吃食,被砸的可不轻。

“刽子手”,“反贼家的孩子”,“罪该万死的”...孩子能知道什么?无非是听了家里的大人背后嚼舌根子,有样学样罢了。

聿让很想问一下,父亲做个手艺精湛的铁匠到底有什么错?周边邻里哪家的铁器不是爹爹做的?那会子比市面上便宜不少拿走的物件,奉承话说了一箩筐。这会倒出来却是恶言恶语。

“我爹是个好的铁匠师傅。”

“是造杀人凶器的刽子手!”

“是恶魔!”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家中的锅,农具也都是我父亲做的。”

“可你爹就是背地里偷造刀剑的。”

争执不休不止,扔石头,撕扯,扭打,最后聿让拿出在大牢里的那股子疯劲才把这帮小鬼吓得不敢上前。

是不是该庆幸,不是买了东西回来的路上被揍得这么惨。聿让自己跟自己和解,要不吃的都被糟践了。以前还没有明白的这么透彻,一趟牢狱之灾,聿让深深的知道吃食是多么宝贵啊!还好自己的皮子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母亲才没有发现。

聿定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聿让皱眉看他。聿定指指聿让的脸,然后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最后拍拍胸脯。这是要保护自己呢,聿让暖暖地笑了。她那一身鲜伤,竟然是别人眼中傻傻的聿定发现的。

“这莫不是聿丫头,你娘亲呢?”一个上盘粗大,腿脚尖细的矮妇人要进门的样子。

“许牙婆好,我娘亲出门去了,大约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聿让迎出门来,亲切地说。牢里回来之后,这是第一个主动到自家门来的熟人。聿让认得这是伢行的许牙婆。阿爹在时,铺子里的长短工,学徒,连着自家的帮厨都是她帮忙张罗的。

“真是好孩子,还记得我老婆子。你爹刚走...”许牙婆说着可亲的体己话,顺带交代了来意,前面聿让家突然出事,那个帮厨的钱还没结算清楚。她眼睛放光上下打量聿定,嘴角浮上更加开怀地笑。傻点没关系,就这皮子真的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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