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西明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顾夜歌动作,显然没意料到她居然如此若无其事,此时听到顾夜歌声音,呆了一下:“啊?”

很快又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回:“好呀。”表情像一只受惊了的小松鼠。

顾夜歌笑了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老师还没来,此时教室正是最嘈杂的时候,天边暮色四合,冷灰调的蓝与教室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了门口,顾夜歌面上先前对着许西明的浅浅笑意褪了下去,她垂下眼眸,面色恢复成一种冷硬的漠然,极深的瞳孔中有隐蛰的戾气。

有几波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小团体见到顾夜歌时忽然噤声,像火锅里撒了几滴冷水,教室里很明显安静了一下。

那些人先齐刷刷地看着顾夜歌,然后意味不明地交换了个眼色完全不用猜,就知道她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教室就那么大,有意无意的低声讨论飘进了她的耳朵

“诶……你看她……”

“真的一点都不心虚啊……”

“嘻嘻,毕竟是当年嘛……要是我是她,早没脸来学校上学了……”

“啧啧,你看她脸色……你看她表情……”

“嘻嘻……”

“……”

“……”

议论不止,言语宛如炼狱。

一时间小小的教室似乎成了一个阵法,她站在阵法中心,所有人都围着她,面目诡谲地嬉笑着,所有的恶意都向她袭来。

并不是讨厌顾夜歌的人真有那么多,此时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其实未必都是恶意的。很多人只是好奇或觉得好玩儿,还是沉默的大多数定律,并无恶意的人不会发言,沉默混沌的舆论中,只龙芷璋一伙举着刀叫嚣谩骂,造谣污蔑,此时跟在她身后的人哪怕实际并无立场,只是好奇观望,旁人也会自动将其视为龙芷璋的拥垒。

此时那些其实并无太多恶意的目光和关注,刺到顾夜歌身上,其实都是一样的疼。

这场面乍看上去,堪称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顾夜歌听到心底的那个自己,发出了极轻的一声冷笑。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奇怪的人,父母不过是写字楼里的社畜,一套房一辆车的贷款,还到自己十八岁还没还完,却偏偏自诩“城里”的高知大小姐,满满的优越感与傲气,颐指气使地规定着别人该怎么生活,不按她规矩来的全部都是装13。

她们恨不得家境比自己优越的个个都爱皇帝的新衣,不知物价几何,最好一两银子买一个鸡蛋,中间差价全给她们。买最贵的名牌包鞋,背一次就都送给她们。审美庸俗,永远做她们的垫脚石,个个都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想吃完阳春面要司机买好了包起来送到大宅子。

家境不如她们的都是穷鬼土帽,是一辈子都变不成幸杜瑞拉的灰姑娘,家境比她们好的都是弱智草包,没有她们洞悉世情机灵美丽总而言之,她们永远都有满满的优越感。

课间许西明找到她,面色担忧,眼神躲闪,嚅嗫着说:“夜歌,你要不……想想办法,现在这样……”

“你要不想办法证明一下……嗯……”

担心是真,受他人蹿使加自己好奇,想看顾夜歌究竟家底如何也是真。

证明一下?

顾夜歌低头轻笑一声,抬头看许西明,眼神温和:“西明,高一分班之前,我们不是一个班对吧。”

许西明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然,呐呐地点了下头。

“那就对了。”顾夜歌望着窗外日渐深沉的夜色,神色渐渐冷淡了起来,她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难怪你不知道三年前我所受到的非议与诽谤,可比今日严重得多。”

她有何必要证明自己?

她来这里不过是为求学,苦读三年换一纸通知书,再过六个月,这些人再也不会在她的世界里出现。

她一个学生,家境如何,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她有何必要向她们证明自己的财力?

她们配吗?

说来有趣,不同于一些资本发展了几百年的国家,国内其实并没有多少lney,历史影响,顾夜歌父母这一辈,发迹起来的,大多是靠自己的聪明勤奋,抓住机遇,迎风而上。

祖上翻三代大家都是农民,很多细节方面的讲究,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否则也不会有钟嵘存在。

于是很多时候,那些隐形又荒谬的条条框框,并不是由真正的上流阶层带领,反而往往是那些其实没什么钱,又自诩精英的人创造的鞋子不穿耐克阿迪是垃圾、口红不用是垃圾、文具不用日本进口是垃圾、衣服不穿最新款潮牌是垃圾、手机不用苹果是垃圾、咖啡不喝星巴克是垃圾……

东宫娘娘摊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他们其实也只认识那几个lg。

从小处看家境并非没有道理,但就像那个著名的口红和经济的理论一样,看着高大上,可不考虑实际到处乱用,却是一戳即破的荒谬。

在当下,有一线城市中几十万存款的人,自诩精英阶层,处处讲究处处有优越感,对外地人更是有着浓浓的倨傲,也有中部地区的小老板,家产数亿乃至数十亿,戴着拍卖会上拍下的数百万的首饰,穿着路边小店买的百元衫和国产鞋,把暑假乱跑的儿子赶去做几十块钱一天的暑期工。”

时代造就。

学生时代,如果两者同处于一室,前者往往迷之看不起后者。甚至欺辱霸凌。

不过没关系,现实会教会他们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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