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石崇捏紧了金质酒樽,恨不得扔他脑门,砸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来人还是放声大笑:“季伦啊,季伦!你这金谷园号称护卫过千,还是挡不住我来去自如啊!”

石崇神色稍缓,从席子上站起,笑道:“原来是子固,来得正是时候,下来痛饮几杯吧!”

王弥,字子固,四旬左右的年纪,大晋国有名的游侠。

王弥哈哈笑着答应,从枝叶中闪现,顺着树干蹭蹭下落,矮小的身形变化极快,身手显然不俗。

可就在他即将落地之时,突然发出“哎吆”一声,一粒石子准确打中他的腹部,幸亏王弥功夫了得,几下腾挪,勉强落地站立当处,微微弯了下腰,算是没怎么丢面子。

一边小心戒备着,王弥抬头刚要冲石崇打招呼。第二粒石子打来,王弥闪头躲过,接着是第三粒、第四粒,以至于连发三弹,分别奔向要害。

紧接着,一声怒吼,从树后蹦出一条大汉,举刀劈头就砍。

刷刷几下,逼的王弥左蹿右跳,只见他怒喝一声:“找死!”

几乎用眼睛无法分辨,王弥迅速从袖中抽出短刃,腰间的长刀同时出鞘,一长一短,竟同时在左右手运转自如,耍的人眼花缭乱。简单的几招过后,持刀壮汉只好步步后退,要不是有人不停打石子牵制,他多半已经落败。

这时候,石崇说话了:“都是自己人,别闹了!进来喝酒!”

有仆人举着灯笼过来,光线略亮。王弥看清楚,持刀壮汉他认识,大名鼎鼎的刘琨刘越石。偷偷打石子的那位也见过,时间还是在几年前,石崇家的二郎君石凡。

见王弥不时摸肚子,显然那下伤到他了,石崇暗自偷笑,假装怪罪道:“你王叔父赴宴,小子岂敢无礼!”

石凡假装不明白:“我与越石兄经过此处,见有人在树上鬼鬼祟祟,害怕他会加害父亲,于是商议好一个远攻、一个偷袭,并不知此人是父亲的朋友,更不知有人赴宴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石凡的语气虽友善,但用词暗带嘲讽,又是鬼鬼祟祟,又是偷偷摸摸,暗地里讽刺王弥的不地道。

王弥脸皮厚,鼠须一撅,走进百花厅,在侍女引领下落座,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连声赞叹:好酒!好酒!

另一侧,石崇拉住刘琨的手,热情让座:“越石,我说怎么寻不见你,原来偷偷打猎去了。怎么样,收获如何?”

刘琨而立之年,相比石崇算是晚辈,相比石凡又大了一些。他早年游历洛阳时,与哥哥刘舆夜宿王恺家,险些被这位国舅爷加害,是石崇驾着马车夜闯王恺府邸,强行将他们搜出来带走。

对刘琨而言,石崇对他有救命之恩。对石崇而言,他尤其喜欢刘琨的才情,和潘安、左思等纯粹的文人相比,刘琨更加的雄浑大气,仿佛生来就应该立于乱世之中独自绽放。

见石崇询问,刘琨盘腿坐下,笑言道:“不瞒季伦询问,我今日收获颇丰。”

石崇也已在主位随意坐了:“哦?不妨说来听听,有何珍禽猛兽?”

“珍禽猛兽算什么,给你们念一句诗,听好了: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石崇听了,念叨几遍,点头赞叹,问身旁的潘安:“妙哉!妙哉!安仁,你是个中行家,越石这一句,和你的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相比,如何?”

原来,潘岳在来洛阳前给石崇写了封信,其中一句是“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表达两人的友情,愿意一头白发还能在一起。

潘岳听了石崇的话,点头应道:“越石大才,无人不知其博学多闻,作诗只是微末伎俩。可单看这一句,其诗赋的修为竟如此不凡,刘越石果真是后生可畏、名不虚传。”

刘琨却在摇头,严肃道:“诸位差矣!此诗并非在下所作。”

此言一出,石崇和潘岳面面相觑,不是你作,干嘛说出来。此句虽好,但也终究只算上乘,成不了众人传颂、无人不知的经典。

石崇想不明白,主动打破沉默:“如此佳句,何人所为?”

刘琨指了指他身侧挨着坐的石凡:“正是令郎君!”

真是跌破了眼镜,石崇第一个反应是不信,但是瞧见刘琨认真的样子,看来此言不虚。他那位傻得一直读不了书,最近才刚学会接人待物的儿子,竟然无师自通,能作诗了?

石凡摆手:“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说的是心中所悟,用不着读什么书吧?”

表兄欧阳建竖起大拇指:“我早已断言,浩然并非外人说的那般不堪。”

石崇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

潘岳则赞叹道:“好一个触景生情,依我所见,凡儿的才情只是发现的晚,若是好生调教,将来必有大成。”必读书屋biu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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