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正待口诛笔伐继续细数时烈罪过乍然听得建元帝这话无不瞠目结舌失了言语。
林甫揣摩建元帝神色连忙起身接道:“诸位大人误会了,老臣来使之时已受王命,王上心知殿下素日劣迹斑斑亦恐殿下入宫生出事端因而只求陛下为殿下觅一良配即可,至于官阶爵位,不敢多做要求。”
众人闻言霎时便偃旗息鼓将腹中诛心之语尽皆按下不提只要不入宫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又不使国威受损那便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至于是哪个倒霉鬼要娶这女人,就不是他们操心的事了。
时烈长眉微微上挑似乎并不知晓这事,不过也只是一瞬的惊讶她便又摆出了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全然不在意自己会与何人联姻。
风波既平席间不少大臣当即举杯向时宇赔罪毕竟比起气焰嚣张的突厥人,泽余还是很识时务的因而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场面转瞬间便成了言笑晏晏的和谐之景。
季舒长指轻叩着身前食案双眸紧盯着拓跋弘拓跋弘回她一笑,目中算计之色毫不遮掩。
“父王既早已替时烈安排妥当,陛下想必亦是知晓时烈性情,若要为我择夫婿,其他大可不论,唯有一点,武艺必得在我之上方可,否则……”时烈向建元帝拱手道,“否则恐有性命之危。”
建元帝眼神微凝,“朕倒是不曾从泽余国书中知晓此事,不知王女此话怎讲?”
“陛下有所不知,时烈常年沙场征战,许是杀人过甚,没成想竟落下了癔症,安睡之时但凡听闻些许声响,便会掣剑相击,这些年因此死在时烈之手的近侍不下百人,故而会有此语。”
“王女大可安心,我大安国土辽阔,寻一高手又有何难?”不待建元帝发话,席间不少大臣便捋须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王女要多少便有多少!”
季舒听出这话中的轻视之意,长眉微微一皱,并未出言。
时烈淡淡一扫众人神态,不咸不淡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应允时烈先前所求,也好让诸位大人早日为我谋得良配。”
建元帝略作思量后看向了早先请命的那员武将,吩咐道:“王女既有此请求,你便与其稍作比试,切记,比试点到为止,万不可伤了王女。”
那人跃跃欲试道:“微臣领命。”
“此处场地有限,时烈恐比试间不甚伤了诸位大人们,还请陛下容我二人于校场一较高下。”时烈继续说道。
建元帝将手一挥,算是准了这事。
时烈二人当即下了高台,校场上陈列的军阵有序地散往周边,众人跟随建元帝移步至高台边缘,等候二人交战。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拓跋弘立在了季舒身侧,随口问道:“季世子以为这二人谁更胜一筹?”
季舒是与时烈交过手的,心中早有了定论,不过嘴上仍是说道:“王子稍安勿躁,一会看看便知。”
在场不少武将虽听闻过时烈大闹太华路一事,但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毕竟当夜比试之人大多是些布衣百姓,尤其时烈最后还“逃离”现场,因而俱都神态轻松。
“量一女子,何足道哉?”果不其然,一名武将胜券在握地说道,“王子莫不是以为我大安战将会败于一女子之手?”
拓跋弘不搭理他,看着季舒咧嘴笑道:“既然诸位大人这般自信,季世子不妨与本王赌上一赌,如何?”
季舒心内暗骂了一声,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之胜负说到底也算不得什么。”
“世子如此推诿,难道是对大安并无信心?”拓跋宏依旧笑道。
在场众人闻言俱是看向了季舒,面上隐有不满之色。
季舒眉眼微垂,淡淡道:“王子想赌何物?”
拓跋弘鹰目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听闻镇南王府存有大安高祖皇帝的一道圣诏,不若便以此做赌。”
大安谁人不知那道诏书是镇南王府的护身符,因此在场众人闻得此语宛若晴天霹雳,纷纷倒吸了口冷气,建元帝更是顾不得威仪,猛然看向这二人,好似下一刻便要应承下来。
季舒双眸一寒,赶在建元帝开口之前厉声道:“诏书乃是高祖皇帝所赐,岂可用作赌物?何况父王并不在此,季舒焉能擅自做主?看来王子是要逼季舒做个不忠不孝之人了!”
淮阴侯一听赶忙跳了出来说道:“世子此言差矣,诏书说到底是镇南王府的私物,于国于民并无利处,世子今日若是应下王子所求,如此义举方可彰显国之大义。”
有了第一人开口,其后便有便有第二人、第三人,场中魏王、晋王党更是纷纷帮腔。
建元帝颔首道:“众臣言之有理,镇南王那朕自会解释,季卿但应下无妨,若是在外族面前怯懦畏惧,这才有损镇南王国之股肱的颜面。”
“还是说季卿当真对大安毫无信心?”建元帝继续施压道。
季舒冷笑了一声,眉间压着怒意,负手看向拓跋弘,“皇命难违,季舒便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与王子做这个赌,今日场中若无一人能胜过王女,本世子便担下这不忠不孝之名,将诏书拱手相让。”
“反之,若有人能胜过王女,就请王子奉上项上人头,以慰我季氏忠孝之名,如何?”
众臣一时间被季舒那昭然的杀意所震,无人再敢开口进言。
季舒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建元帝无法再插手,只得不甘地看向拓跋弘。
拓跋弘可没略过季舒言中之意,场中自然是将季舒囊括在内,其他人他可以不放在眼中,季舒却不一样。
元宵夜季舒与时烈虽交过手,但二人均未使出全力,拓跋弘深思过后换了副和善的面容,“本王方才不过是与世子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哪想世子真动了气,贵国陛下欲与我突厥止战修好,没想到世子竟如此杀气腾腾,当真是吓坏了本王。”
言外之意便是不赌了,不少人吁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感到遗憾,毕竟于他们而言,哪方输了都是再好不过的。
不得不承认,十年后的拓跋弘确实奸狡了许多,季舒敛了通身气势,心中杀意却愈盛。
“王子不必惧怕,本世子也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季舒说罢自从人手中拿过柄宝刀,将其递给拓跋弘,笑得有如春风拂面,与方才阵势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此刀乃是前些日子自贵族第一勇士手中所得,今日借花献佛赠予王子,一来给王子压压惊,二来也算是本世子为两国情谊尽的一点心意,还请王子笑纳。”
拓跋弘面上笑意一僵,伸手接过那刀,阴恻恻地说道:“本王今日也为大安陛下备下了重礼,现下正由拓跋铎押送而来,一会也好让世子开开眼界。”
季舒眉头一皱,暗暗扫了眼周遭,的确不见拓跋铎身影,心内突地一跳,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但愿如此。”
拓跋弘观摩着她的神色,突然凑至她的耳边,宛若毒蛇吐信一般,带着森冷的气息,叫人不寒而栗。
“听闻你成亲了,我倒真想一睹沈侯之女的芳容。”
季舒并未回头,久久无言,就在拓跋弘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之时,她的唇角牵起了一抹淡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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