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浥尘身子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奴婢这些时日也看出来了,世子是个很好的人,尤其是对小姐,事事依从不说,亲近时尤存了几分小心,生怕惹了小姐不快。”绯烟顿了下,见她神色稍有松动,这才继续说道,“世子这般相待,小姐若是有心,也该让世子知晓一二才是。”

“嗯。”许久后沈浥尘轻轻应了声。

沐浴过后,绯烟替她绞干了青丝,待她躺下后便吹熄了烛火,轻手轻脚地阖上了房门。

月轮高高悬着,洒下的银辉落在院内的木植上,而后在地面投下了斑驳的影,一丛一簇,紧紧地偎着,不时又轻轻搡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渐渐地,晚风似乎也倦了,万物便都静了下来,融入了安谧的梦乡。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骤然被推开,沈浥尘披了件外衣立在檐下,仰头望着嵌在夜幕中的圆月。

视线中不知何时飘了些合欢,她抬手接了一朵,这才发现院内的几株合欢已然到了花期,蓦然想起去岁她们头一次见时,院内的合欢应当也是这般开着。

“嫂嫂这么晚了还不睡?”

沈浥尘眼睫一颤,拂落了手中的合欢,侧头看向房檐上倒挂着的人,没有错过他面上的调笑和空气中隐隐的酒香。

“子洲不也没睡么。”

晏子洲看着独立檐下身姿挺秀的沈浥尘,眼中快速地掠过了一抹惊艳,他长这么大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却独独没见过这样的,明明容貌如此平常,可落在眼中却觉独一无二,天下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你很特别。”他收了脸上不正经的调笑,真心地赞道,“除了她以外,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这么特别的女人,难怪她对你那么上心。”

沈浥尘不置可否,看着他手中那把形制独特的横刀,有些好奇,“她的武功也如你这般好吗?”

“我和她最近一次过招还是三年前,那时我不如她,如今应在伯仲之间。”晏子洲细细想了下,继续说道,“她的天赋虽在我之上,不过再过几年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沈浥尘并不感到惊讶,“她志不在此。”

“你说的对,她心里装着别的事。”晏子洲剑眉一挑,看她的眼神又不一样了,不禁疑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是如何与你说的?”沈浥尘不答反问。

“她啊,她不告诉我。”晏子洲皱着眉,似乎极不满意,“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婆婆妈妈,像个女人似的。”

沈浥尘失笑道:“她本来便是女子。”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她以前从不这样,也才一年没见,没想到竟变了不少。”

沈浥尘指节动了下,微微敛着眸,轻声问道:“那她以前是怎样的?”

“嗯……其实我也看不太透。”晏子洲想了许久也没给个准话,最后说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

“她若是想说,自然会与我说。”

晏子洲听后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如果不问,她怎么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沈浥尘明显一怔,有些失神地愣在原地。

晏子洲见她这副样子,眼珠一转,吹了声哨响让她回神,而后伸手朝上指了指。

沈浥尘反应过来,小步跑至庭院中,回身抬头一看,便见皓月下一人独坐在屋脊上,单臂举着坛酒大饮,姿态豪纵睥睨,又有些孤孑。

她心里一颤,觉得这人原就是如此,又觉不该如此。

季舒本已喝了八分醉,突觉有人正看着自己,她还以为是喝着喝着就没了影的晏子洲,正待好好抱怨一番,于是睨着眼看了过去,看了好一会却发现有些不一样,于是脑袋一晃揉了揉眼再看,待看清下面立着的人时醉意瞬间便消了大半。

错愕过后赶忙将酒坛撇在一边,又抬手拭去了唇上残留的酒渍,许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欲盖弥彰,她反手便将那坛酒甩向了同在下方的晏子洲。

“他的!”

晏子洲抱着那坛酒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而后便爆出了一阵止不住的大笑声。

季舒有些羞恼,揭了片瓦便朝他掷去。

晏子洲轻松地躲过,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捂着眼道:“我瞎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季舒耳根赤红,手上动作不停,一片接一片的屋瓦朝他飞去,半点情面也没留。

晏子洲左躲右闪地避开,像只猴似的满院子上蹿下跳,最后灵机一动直接躲在了沈浥尘身后。

季舒动作骤停,脸色越来越沉。

眼见真要将她惹怒了,晏子洲又是大笑了数声,而后识趣地喊道:“老子不看就是了!”说着几个纵身便不知去了何处。

院内立刻恢复了平静,季舒低着头不去看沈浥尘,沈浥尘立在下边也不说话。

羞赧过后,季舒眼神躲闪地看了过去,瞬间便陷入了那温软的目光中。

脑子一热,她脱口便道:“今晚月色挺好的,要不要上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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