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疑惑地垂头看去,只见一只素白的手掌抓着她腰带上的犀比。

侧头看向熟睡的沈浥尘,她不由陷入了沉思。

晨起时碧影忍不住揉了揉脖颈,迷迷糊糊地说道:“奇怪,怎么感觉睡了一夜反倒更累了。”

这一次无心破天荒的没有出言反驳,因为她也有同感,揉按着肩膀,她不禁眯了眯眼。

绯烟比她二人还要难受些,即便昨夜抹了膏药,现下仍觉浑身酸痛,好似让人将通身筋骨都给拆了似的,手上用尽全力也使不出多少力道来。

听着几人细碎的谈论声,沈浥尘眼睫微动,逐渐醒转了过来,她缓缓撑起身子,突觉掌心不知被什么硬物咯得生痛,不由细细摸索了一番,可惜仍感觉不出是何物。

她秀眉微蹙,将其抓起置于眼前,睁着眼极力想要看清此物,然而看了半晌也只模糊看出些许金黄的光泽,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咦?小姐你手里的是带钩吗?”碧影穿好衣衫后,见沈浥尘正聚精会神地打量着手中物什,好奇之下便走上前去看了看,不由奇道,“小姐你哪来的带钩?”

带钩?沈浥尘面上蓦地一热,快速将其收入了袖中,而后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看岔了,只是块小物件而已,快些过来替我更衣。”

碧影不疑有他,拿起整齐叠在一旁的衣衫给她穿上,而后又取来了清水给她拭面。

绯烟今日动作慢些,现下正给沈浥尘梳着发髻,梳齿缓慢穿梭在那如瀑青丝中,她不禁问道:“小姐身子可有不适?”

“不曾。”沈浥尘还在想着袖中那带钩的事,便也未做思量,脱口问道,“怎么了?”

“奴婢身子酸软得很,还以为小姐与奴婢一般呢,小姐无碍便好。”绯烟观她行止确实不似有恙,心下不由暗暗想着,昨夜她们二人下马车时俱都疲累不已,夜间用的膏药也一般无二,缘何只有自己这般难受呢?

沈浥尘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些许不对劲,指节抚了抚袖口,面不改色地说道:“许是我体质比你好些。”

绯烟想不出其他缘由,也没有再多想,倒是无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沈浥尘。

早早用过朝食后军队照常起行,沈浥尘四人也跟着上了路,碧影腿上伤处未好,骑不得马,只好任命地上了马车,与沈浥尘二人作伴。

因着道路崎岖难行,与昨日相同,申时左右三军便停了下来寻找营地驻扎,沈浥尘今日的状态倒是比昨日好了许多,至少下马车时不是四肢无力,更不像绯烟碧影那般需要无心背入营帐中。

躺在铺好的被褥里,碧影头一次对无心充满了感激之情,她是当真想不到,坐马车竟然这般要命,她已经在寻思着明日是不是要下马车步行了。

已经在马车上接连遭受了两日折磨的绯烟已经无力地闭上了眼,无心端着饭食和热水进帐时,看到的便是她二人生无可恋地并排躺在一块。

将特意煮了许久的粟米饭和些许肉食放在她们面前,无心叹了口气,难得出言安慰道:“再忍耐下吧,后日便可出决明关了,明日世子会带人前往镐郡采买些干草,顺带也可给我们稍带些东西。”

碧影扒拉了下眼前的饭食,艰难地吃着里头寡淡的食物,她很清楚再不进食的话,明日下来怕不是得去半条命。

然而一贯理智的绯烟却是伸手一拨,将眼前的饭食推到了一旁,疲累地说道:“我没胃口,还是早些歇着吧。”

跪坐在不远处正在进食的沈浥尘竹筷一停,心下不由担忧她的身子,沉吟半晌后说道:“你再抹些昨夜用的膏药,让碧影给你推拿下穴位试试。”

绯烟闻言不由苦笑,这法子她不是没想过,碧影练过武,身上也有些内劲,奈何她根本不识得穴位,一通乱按又有什么作用?

无心不知何时拿了膏药来,行至她身旁道:“脱衣服。”

绯烟一愣,旁侧的碧影都惊呆了,片刻后眨巴着眼道:“你要做什么?”

无心白了她一眼,“我的医术可不差,按跷之术我也是会的,你若是想明日爬着上路,我也懒得替你疏通筋络了。”

碧影一听是这个原因,赶忙讨饶道:“别别别,你大人大量,我先在此谢过了,日后我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不会推辞。”

无心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而后将视线凝在绯烟身上,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还婆婆妈妈地做什么?没看见还有人等着吗?”

绯烟咬了咬牙,寻思着左右都是女子,也无甚可避讳的,于是伸手解了身上衣衫,趴在被褥上。

无心目光一晃,而后动作利索地给她抹了些膏药,双手在她穴位各处揉按着,起先还算一切如常,然而过不多时绯烟喉中却是忍不住溢出了些许细碎的轻响。

“咳咳咳!”听见声响的碧影仿若见了鬼一般,不慎被口中的饭食给呛着了,一个劲地咳着。

绯烟面色一红,只觉尴尬非常,只好将脸埋入了自个的臂弯中,无心见此不由嗤了一声,“舒服便叫出来,有什么可忍的,我也算是医者,难道还会笑话你不成?”

说罢还转而看向碧影,恶劣地挑了挑眉道:“你也不必这般惊讶,一会你比她好不到哪去。”

绯烟闻言只觉窘迫,若是只有她二人便也罢了,医者岂会讳疾忌医?可身侧不仅有碧影旁观,不远处还有沈浥尘听着,偏生她还忍不住,如此一想当真是羞愤欲死,心中只盼着能快些结束。

旁侧缓过来的碧影见她这般情状,不禁也替她感到尴尬,尤其想到自己一会亦是如此,不觉咬着被角,心有戚戚。

听着不远处断续传来的声响,沈浥尘不知想到了什么,碗中还剩下的小半碗饭愣是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后摸索着触到了无心放在一旁的热水,她拧干了帕子,简单擦拭了一番,而后褪了裙衫躺入锦被中。

沈浥尘背过身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所幸昨夜不曾让季舒这般,不然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片刻后她取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带钩,原本冰冷的金属上已经浸染了她的体温,她细细摩挲着上头的纹路,唇角微微勾起,不觉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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