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到来时帐内几人均已睡熟凝神细听着数道沉稳的呼吸声,她想了想并未去点无心三人的穴道,轻手轻脚地径直来到了沈浥尘身旁。

许是车马劳顿太过疲累沈浥尘这次并未被惊醒,就连一贯端正的睡姿都改了去,只见她身子微蜷,侧向一边。

营中没有床榻,睡时也只是铺了层被褥垫在地上季舒席地坐下,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被中摸索着伸至了沈浥尘的后背处依旧不触着她,掌心内力缓缓而出。

连着替她梳理了两三遍穴位后,季舒收回了手而后忍不住俯下身子凑近了细看。

宁静的睡颜,平缓的呼吸以及微勾的红唇季舒眉眼一展身上的疲累感逐渐淡去,唇角也跟着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看了会后季舒便换了个姿势侧卧着身子右手支着下颔找了个欣赏美人睡颜的最好角度。

也不是没动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她盯着那红唇许久,最后还是暗暗告诫自己不可趁人之危。

抬手给沈浥尘掖了下被角,季舒随意一瞥间,突然发现她置于胸前的手心里似乎攥着什么物件。

心下一动,季舒隐隐有了个猜测,不由轻轻抬起被角,果见那纤长的指缝间露出些许淡金,掖好被角,抬眸再看那人清浅的笑靥,她心中欢喜,眉眼间不禁盈满了柔和的笑意,嘴里却是忍不住轻声嘟囔了句。

“就会口是心非,等你什么时候不别扭了,看我怎么加倍讨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季舒揉了揉眼,轻手轻脚地起了身,也不拍去衣衫上沾着的尘渍,正要悄无声息地离去,才刚走了几步却是步伐一顿,眯着眼侧头看了过去。

昏暗的营帐中,一双狡黠的眸子直直盯着季舒,即便被她发现也不惧怕,反倒露出了几分果然如此的戏谑神情。

季舒眸光微动,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无心白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透露出去,而后往上拉了拉薄被便要重新睡去,谁知余光却是突然瞥见了道白影一闪而过,微怔过后不禁看了过去。

小白蹲坐在地,歪着头舔了舔前爪,一双紫眸被周边的暗色衬得极为显眼,它无视了两道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甩动着身后蓬松的尾巴,大摇大摆地朝沈浥尘走了过去,尤其是路过季舒时还颇为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季舒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眼睁睁看着它熟练地钻进了沈浥尘怀中,沈浥尘秀眉微动,似乎对此并不陌生,下意识地抬手轻抚了下它银白的毛发,呼吸复又变得平稳。

季舒面无表情地看着无心,无心摊着双手点了点头,表示小白的确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情,并且自己爱莫能助。

垂在身侧的指节微微一动,季舒暗道她果真是活得还不如只狐狸,从未觉得这家伙竟是如此碍眼,看来往后还是找个机会多放些它的血才好。

翌日天明时,匆匆用过朝食后,季舒带着那五千轻骑绝尘而去,率先前往镐郡筹集马料,没有步兵拉低行进速度,他们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地点。

镐郡王郡守一早便得了斥候传来的消息,此时正率着一众僚属等候在城门口,见季舒翻身下马,他赶忙迎上前道:“恭候世子大驾,不知齐王殿下尊驾何在?”

季舒将缰绳递与一旁的士兵,而后与不惑之龄的王郡守一同入了城门,边走边说道:“殿下坐镇后方大军,若是不出意外,申时左右便可至镐郡,我来时殿下早有吩咐,让王郡守切莫大摆筵席,一切照常便可,军队晚间也不入城,只驻扎在城外。”

“是是是。”王郡守连连颔首道,“殿下仁德,不愿惊扰城中百姓,本官自当唯命是从。”

季舒挥了挥手,招来一位将领,正想将筹集马料的事情交与他处理,谁知王郡守却是笑道:“本官早已将上好的马料备妥,世子着人前往清点查看一番便好。”

“多谢郡守好意,季舒却之不恭。”季舒笑着让那将领带了些士兵随属官前行,余下的人马留在城外驻扎营地。

入了城门,她见城内秩序井然,街上人群熙攘,颇为热闹,少不得对王郡守一番夸赞,而后向其问起了西北的事情,“西北突生蝗灾,镐郡临近决明关,不知王郡守可得了什么消息?”

王郡守闻言捋了捋颔上蓄着的长须,长叹一声道:“本官与决明关张将军倒是有些往来,三州动乱是真,所幸还未有难民聚集在决明关外,不过与中州毗邻的雍州境内,近日似乎突然涌入了大量难民。”

“雍州布政使已下令各郡县紧闭城门,世子与殿下一出决明关,想必不日便会碰上雍州境内四窜的流民。”王郡守说着不由面带忧色,“陛下指令本官也有耳闻,殿下此行西北虽有三万人马相随,可想要护住押送的二十万石粮草,只怕难度不小。”

季舒也并非不知这个道理,对于那些难民和匪盗而言,这二十万石粮草无异于一块香饽饽,别说三万人马,便是三十万,他们想必也会不要命地扑上来。

思量片刻后,季舒不由问道:“雍州物阜粮丰,布政使难道就没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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