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办法,她后来进了陆家的门。
大家对她言语上尖酸刻薄的同时,生怕这种传言哪天在自己身上应验,于是都自发地离她远点儿。
凉纾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克星,但后来也渐渐的不与人交往了。
她从陆家离开的时候,是下着大雨的夜晚,梅姨妈苗条纤细的身形在夜影中若隐若现,她递了一把伞给她,说,“我递给你伞,但是你要自己撑开。”
凉纾接过那把伞,却并未打开,而是仰头问她,“我是扫把星,专克跟我亲近的人,稍微轻点儿,克病,再重点儿,能直接把人克死。”
梅姨妈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涂得大红的唇挽起一抹娇俏成熟的微笑“在我这里,你顶多是个狐狸精。”
凉纾表情很严肃,依旧看着她,继续说,“我没骗您,跟我一起的人,都挺倒霉的。”
接下来,梅姨妈却直接牵了凉纾的手指,凉纾看着雨水湿了她半截光滑的手臂,旗袍袖口处的金丝纹在暗黑的夜中闪着光。
梅姨妈蹲下,路面上集聚的雨水湿了她的旗袍下摆,“阿纾,我不怕,你怕吗?”
凉纾当时摇头,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怕。
可江平生死后,她怕吗?
凉纾怕了。
但再怕她难道还能去死吗?
江平生那么希望她好好活着,还希望她活的好好的,她不能让江平生失望。
此刻,凉纾看着墓碑上陆遥的样子,那些痛苦的记忆一股脑地灌进脑海里,也不管她此刻能不能承受的住。
陆瑾笙看着她撑在地上通红的手指,嘴角闪过讥讽,嗓音都冷透了,“很痛苦,是么?”
凉纾不说话。
陆瑾笙一把将她拉起来,看着她,“痛苦就对了,这不是你该承受的么?”
“既然今天是江平生的忌日,那么你就在这里给路遥祈福吧,也好减轻江平生的罪孽。”
江平生能有什么罪孽呢?
他也是那场车祸的受害者啊。
陆瑾笙走了。
凉纾还坐在墓碑前,表情很木讷。
陆瑾笙站在下山的石阶上回头,见凉纾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坐在墓碑前,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的侧脸,苍白的很。
……
傍晚六点,顾寒生从医院出来。
季沉跟在他身边,想了想问,“顾先生,苏小姐是转回虞山别墅还是就留在医院?”
刚刚苏言的手术结束,顾寒生没去看她,直接跟季沉离开医院。
眼下,顾寒生站定,思忖半刻,却只吐出两个字,“再说。”
上车时,顾寒生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大衣兜,这才想起来结婚证已经在中午的时候就被凉纾给拿走了。
顾寒生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那头没接。
想到她今天上午那虚弱的模样,顾寒生没继续打,吩咐季沉快点儿赶回零号公馆。
只是在半路,季沉临时停了车。
顾寒生跟时倾下车进了一家珠宝店。
坐落在商场中心地段的高端品牌。
比起其他人,顾寒生算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偶尔被媒体拍下来,也极少有人敢把他的照片给发出去。
所以店员们都还不知道来的这位是顾寒生。
只看他浑身上下的穿搭跟外形气质,心里大概了有个印象,是一位非富即贵的人物。
导购殷勤地冲他弯腰,“请问先生需要看点儿什么呢?”
顾寒生在脑海中掠过凉纾那干净细软的手指,眸子眯了眯,道“戒指。”
“请问您是买给女朋友还是?”
“我太太。”
男人语速不紧不慢,但是很自然就将“我太太”三个道出来,低沉磁性的嗓音简直能让人怀孕。
时倾当下都愣住了,方才反应过来。
而面前的导购闻言难得脸红了,时倾看到顾寒生不耐烦的小动作,她微微笑着提醒女导购,“不用给先生选什么尺寸大的鸽子蛋,我们太太喜欢低调奢华的。”
这纯粹是时倾揣测凉纾的小心思了,但是根据时倾看人的心思,正常人没有谁会愿意戴着一颗鸽子蛋到处张扬的。
导购反应过来,连忙给顾寒生引了路。
但是很遗憾。
所有款当中,并没有顾寒生看中的,他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觉得那东西戴在凉纾的手上好不好看。
时倾也推荐了好几款,但顾寒生都没选中。
最后时倾建议道,“先生,不如哪天您抽空带着太太过来选,毕竟得符合她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
“带她过来选,那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时倾,“……”
时倾说,“选戒指本身也是双方的事,这个无所谓惊喜不惊喜了,重要的是两个人都满意,合适。”
然而顾寒生摇摇头,拧着眉往外头走,又是落下两个字,“再说。”
回到车上,季沉偷偷从后视镜看了眼顾寒生,见他闭着眼休息,时倾小声凑到季沉耳边说,“买戒指没选着合适的,正闹心呢。”
但是更闹心的还在后头。
今天城区里堵得不行,从医院到零号公馆不过半小时的车程,但今天已经开了四十分钟还堵着在路上。
顾寒生左手捏着手机,右手拇指跟食指摩挲着,脸色绷得很紧。
想着这会儿凉纾怎么也该醒了,他又给凉纾打电话。
但那边一直显示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顾寒生没什么耐心了,将电话打到别墅里。
是齐真接的电话。
顾寒生出口第一句就是:“太太在吗?让她来听电话。”
这语气,浓浓的不悦。
齐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知道对方是顾寒生,她语气都恭敬了不少,说,“先生您现在有什么事儿吗?等下我转达给……太太。”
男人捏着眉心,不跟她废话,“让她来听电话。”
“可是……太太她……”
顾先生火了,“你让曲桉过来。”
也就十来秒的等待时间,但顾寒生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已经动了好几下了,曲桉在那头恭敬道,“先生,您找我?”
“太太呢?”
曲桉拧眉,看了眼客厅的壁钟,早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了,她才恍然想起来凉纾下午三点多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她一惊,当下心跳骤然加快,“先生,太太……下午大概三点多的时候就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曲桉又说,“你们新婚第一天,我还以为她跟您在一起,你们到时候一起回来呢。”
这点是曲桉心里的真实想法。
新婚燕尔的夫妻,时常腻歪在一起也属实正常,况且顾寒生先前也没有打电话来事先吩咐说今晚的安排,曲桉怕打扰到两人,所以也就没问。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太太丢了?
顾寒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寒来形容了,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本来就不是很大的车厢空间内,低气压更是弥漫了各处。
他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捏着手机,抿着唇,“我让你好好看着她,你们就是这么看人的?”
曲桉很委屈,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委屈的时候,凉纾确实不见了。
“先生……”
下一秒,男主人直接将电话掐了。
挂了电话,顾寒生朝前座吩咐,“开快点儿。”
季沉点头,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了。
二十分钟后,黑色幻影终于驶进了零号公馆的大门。
别墅里灯火通明,这个时间里,曲桉已经带着人将别墅上上下下都翻了遍,但是凉纾并没有回来。
监控里只显示凉纾穿着一身黑色从大门出去,走到拐角就消失了。
等到下一个路口的监控,并没有她的身影,但还好那个时间段,一共只有两辆车进来,其中一辆很快进来又很快就出去了。
季沉去查这两辆车的去向。
客厅里,顾寒生点了一支烟站在落地窗前,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够看出来他那只手在颤抖,一支烟,他就吸了一口,然后就被揿灭在烟灰缸里。
很快他又点上一支,放在唇间吸了一口。
身后曲桉在细数凉纾今天下午的行踪,“太太回来喝了您让准备的汤就睡了,期间一直没有下过楼,大概是三点半的时候外出的,”顿了顿,“我这边说给她安排司机,但是被太太给拒绝了。”
“她回来的时候,心情怎么样?”
“情绪……有些低落,那碗汤喝了一半,也……吐了一半,没用午饭,然后就上楼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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