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

“啧啧，至少她在外头还有家，宫里也有人撑腰，还记得去岁冬天死的那一屋子小太监吗？也是因为烧炭吧，那四个才叫真惨，无父无母的，尸身也没人认领，最后只能拿草席一卷，丢到乱葬岗上。”

“所以说宫里人命贱啊，那四个小太监我还有印象，有一个脸圆圆的，可讨喜了，真是可怜。”

“别说我们这些下人了，天下太平也不过十多年，外面的那些人啊，给口吃的就能卖儿卖女，像咱们这些宫女，还多是好人家小选进来的，那些切了去做太监的，哪个不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想着进宫来搏一搏？”

……

得到了足够的消息，谢盈袖也没急着走，反而问一边的小宫女道：“出了这种事，不用知会李家人吗？”

宫里的太监宫女，虽然都是伺候人的下人，但一般来说，宫女的命，要比太监精贵点。

究其原因，之前那人也说了，宫女多是良家女子进宫，不知底细的一般通不过小选，外面也都有家有父母，甚至有少数宫女在家里也是使奴唤婢的，也多在二十多岁就能放出宫回家。

而太监就不同了，不是家里连饭都吃不起了，谁会进宫做太监呢？甚至有不少人都是家乡遭了难，全家都死绝了，见日子没什么指望，便想进宫讨口饭吃，死了便死了，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宫里死了个太监不要紧，死了个宫女，那起码是得知会她的父母的，更何况李知宴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有品级的女官。

她突然暴毙，这件事起码得递到一宫主位的案前。

除了承乾宫的皇后，这宫里独占一宫主殿的还有三位。

长饶宫贵妃，长春宫淑妃，长和宫德妃。

不过想来，这个消息也只能被淑妃经手了。

谢盈袖想这些没用多久，那小宫女就快言快语地答了：“谢掌膳，您不知道吗？昨儿个晚上，陛下本都在长春宫用膳了，结果最后竟然还是去了长饶宫，虽然淑妃娘娘没说什么，但您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淑妃娘娘肯定心情不好，今儿个又发生了这么丧气的事儿，哪里有人敢去触娘娘的霉头，说不定那个报丧的人会掉脑袋呢。”

“是以不仅李家不知道，连淑妃娘娘也不知道？”谢盈袖讶异道。

她昨儿个晚上才觉得李知宴活不成了，今早她就死了，本来她还想淑妃娘娘怎的下手这般快，这么看来，是淑妃在皇上那里受了气，又听到李知宴这档子事，才干脆把她弄死解解气？

“这就不清楚了，”小宫女摇摇头道，“不过肯定不能拖太久，虽说新年里发生这事确实晦气，但是怎么地今儿个也得报上去了。”

谢盈袖点点头，叹道：“唉，也是世事无常啊，纵然她平日有些娇纵，但昨天还是活生生一人呢，就这样突然去了，刚得了这消息时，我这心里啊，都有几分喘不上气来。”

“谢掌膳可真是个善心人，”小宫女不知是拍马屁还是真心地道，“李掌膳平日行事有些跋扈，虽然那些人嘴上都是哀哀叹息，但是心里指不定怎么觉得李掌药活该呢。”

谢盈袖笑了笑，没有接话。

站在这里看热闹的人，谁不是呢？

纵使李知宴没有行事嚣张，纵使她真有一个不错的好名声，又有几个人会真正为她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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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盈袖没待多久，便沿着长长的游廊走回了尚食局的膳房。

现在已经过了宫人早膳的点了，见谢盈袖迈进屋里，负责做饭的宫女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迎上来道：“掌膳大人，锅上只剩了点窝窝馒头了，您想吃点什么？奴婢可以给您做。”

“那就太麻烦了，”谢盈袖婉拒道，“反正我们司膳司也是专管做饭的，既然来迟了，那我就自己动手吧。”

“成，”那宫女用衣角擦了擦手，道，“那我给您烧灶去。”

“不用了，”谢盈袖笑着道，“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就好好歇一会吧。”

“这怎么好意思……”

做饭宫女朴实得很，不过最终还是被谢盈袖几句话给哄走了。

……

见膳房的后厨里无人了，谢盈袖才挽起袖子，准备做一点带汤带水的。

东篱一天到晚都吃包子干馍的，还是太过单调了，偶尔还是得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