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丞相的三位儿子都各挑了适龄的孩子进宫去。长房苏伯川那边,因儿子们也都已年长,只得挑了个孙辈、相爷的重孙出来,依旨送进宫中。
院子里,苏芝无所事事地望着堂屋,听着二婶隐隐约约的哭声。
二婶膝下的苏明澈也被挑去了。苏明澈今年七岁,是二婶亲生的三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向来更得疼爱些。如今天子一朝间下了旨,二婶担心孩子在宫里过不好,一整夜都睡得不好。又无处可说,一早就到了妯娌这儿来哭诉,一哭就哭到了晌午。
楚源也在院子里,站在苏芝对面的廊下,也望着堂屋。
他来此自不是来找苏芝的,而是听手底下的小厮说二夫人存了心眼儿,话里话外想让他顶了苏明澈进宫。按理说相府断不敢欺君,这事该是成不了,可总归让人心里紧张。
他曾是坐拥皇宫的人,但这辈子既与皇位不相干,他倒宁可离得远一些。别的不说,进宫半当臣子半当质子,怎么听也不是好事吧?
苏芝到院子里比他早,半晌都没注意到他也在。余光一扫忽而看见她,她眼睛一转,想了想,就径直朝他走去。
楚源一看到她走近就满目提防:“干什么?”
她识趣地在离他还有几步时就停了脚,歪着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二婶婶想让你进宫,你也挺想去的吧?”
“我才不想。”楚源拧起眉头,顿了顿,又满目威胁地瞪住她,“你不许乱来,不然我——”他凶巴巴地扬手,作势要打人。
这反应看着倒真是不想。苏芝下意识地一缩,只一瞬工夫便回过味儿来,顿时惧色尽扫,踮起脚尖凑近:“你打我试试?”
“我……”楚源被气到了。
其实就算是上一世,他们之间也从未动过手,可她这副样子就是怎么看怎么气人,眼底明明白白地写着一行:我知道你不敢!
白她一眼,楚源放下手,在一旁坐下来,不再看她。
苏芝嘻地笑了声,偏还要绕到他面前,悠哉哉地伸手抚他的额头。
这样挑衅的举动,自是刚抚一下就被他挥了开来,却不妨碍她继续把话说下去:“上一世你处处欺我,如今换我压你一头,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源哥哥你乖一点就好啦,你不要惹我,我便不惹你,好不好?”
这一席话,可真是听得楚源想打人了。只是抬头就看见面前小女孩天真烂漫的面孔,他又真动不了手。
如此,他直将自己气得头疼,磨着牙吸着凉气,扭脸揉起了太阳穴。
苏芝不再继续,又笑一声,缓缓道:“我去跟明越哥哥放风筝了!”言毕她半点都没多留,蹦蹦跳跳地从他面前消失。他强定住气,扭头再瞪的时候,只看到她淡粉的身影从院门前一闪而过,转瞬没影。
明越所住的逸云阁在暖玉阁西侧,沿着小路略走一段就到了,院中一应下人都是明家给他拨来的。老夫人原还有意点个长辈照料他的起居,看到这一应整整齐齐的下人便做了罢。再说明越总归与她沾亲带故,与楚源这般的外人有所不同,也不必担心他独住要受欺负。
苏芝进来的时候,明越已在院子里等得有些无聊了。他趴在石桌上,面前放着两只风筝,看见苏芝,他眼前一亮,拿起风筝跑过去:“阿芝妹妹,你要哪个!”
苏芝定睛看看,两只风筝应该都是下人帮着糊的,但十之八|九是明越亲手画的。画得还很稚嫩,颜色也童趣。一只是燕子,一只是蝴蝶,倒都好看。
苏芝伸手拿了蝴蝶:“我要这个!”
“我就猜你喜欢这个!”明越笑起来,将风筝与线轴一并塞给她,“走,我们快些,再迟又要去学堂了!”
晌午休息的时间,对小孩子们来说总是不够玩的。
二人便手牵着手出了门,就近寻了块合适的空地,将风筝放起来。
暖玉阁里,二夫人终是离开了,临出院门前瞧见楚源,恶狠狠地一眼扫过,厌恶之意不做掩饰。
楚源不做理会,视线一挪,倒看见了院外不远处飘着的风筝。
“哎,楚源?”三夫人走出堂屋,注意到他,心下也摸不准他刚才听到了多少,只不愿他为此胡作忧心。
也睃一眼不远处的风筝,三夫人笑道:“该是阿芝与明越在玩,你也去吧。近来再不多玩一玩,天可就该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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