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能告知师父那士子武艺高强的事,一来过河拆桥,被救之后反倒拆了人家底细的事,她做不出来。再者,师父也是高手,而且察言观色之下,她觉得师父也并不是真正心性淡泊的人。她只怕要是再把这事说了,师父争胜心起,自己更加拦不住她。

想到要是因着自己,恩师与恩人斗个你死我活,自己的罪过就大了,于是虽然极力拦着师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求师父不要去为难人家。

琵琶女见状,笑道:“莫不是对人家动了心思?”嘴上说着玩笑,心里反倒越发焦灼,生怕这个傻徒儿应了下来,那可不就是一场孽缘?

“不是啊,师父!不过他是我的恩人,咱们也不能恩将仇报呀!”

琵琶女心里暂且松了一口气,她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先与他言明,说这只是切磋。”说完轻轻取下徒儿抓着自己的手,拍了两下以示安慰,随后转身出门,向着云天那里走去。

琵琶女来到云天房中,见云天转过身来看向自己,先声说道:“你的剑呢?”

“半路丢了。”云天总不能说自己嫌带着官府的兵器麻烦,刚刚趁着两女说话的功夫,将其熔成铁水灌入沟渠中了,于是寻了一个借口解释道。

“也罢,接着。”琵琶女见此,从床上翻出一把长剑,脱下剑鞘,把长剑扔给了云天,“咱俩比试一番,我只拿剑鞘,也不算为难你。”

“行!”云天接住长剑,随即一声应下。

“不错,够爽快!”说完,琵琶女举起剑鞘便刺。

只因全真剑法防守有余,正是后发制人的路数,她此时先行动招,也不使出全力,好让这全真弟子有施展的机会,一会儿再把他一招招打服了,到那时就好与他分清瓜葛。

琵琶女与云天对了一阵,见对方来回打了十数遍全真剑法,虽然只有招架之功,并无反击之力,好歹维持了下来,但也已然有些左支右绌。她心想火候差不多了,随即动用些许真气,剑势陡然加快,使得剑鞘蓦然轻巧地绕过云天剑锋,拍到他的手上。

云天见此,收剑而立,对着琵琶女一拱手:“多谢赐教!”

原来琵琶女到底做不出仗势欺人的事,虽说给云天来了个下马威,但也顺便与他对练了一阵,教他越发熟练全真剑法。

“好心性!”琵琶女赞了一声。她看出云天大致摸出了她的心思,却仍旧宠辱不惊,再加上他先前救下自家徒儿,于是对云天的感观有了不少改善。

“不敢当!”云天抬起长剑,双手奉还,琵琶女闻言点点头,归剑入鞘。

琵琶女又道:“先前在茶馆看你身法灵活,三两步就出了门外,可是师从马钰道长,学得金雁功?”

她并没见过金雁功的身法,自然不知道金雁功并非精于平地挪移,而是长在凌空虚渡。只是先前听说全真教马钰道长练得这门轻功,以轻功练内功,成了个武功高强的前辈高人,自以为金雁功是个极其高妙的轻功。她又不知了,金雁功本身只是个基础轻功,功夫强不强,有时候还得看谁用。

而经过方才一番考教,她发觉云天内里真气并不充足,于是以为云天并非靠的强横内功,而是练了金雁功,行走间才能如此灵活。

“并不是,只是门派中一本不知名的轻功罢了。”云天间接承认了自己是全真弟子。

“嗯,还学了什么?”

“有些杂乱,比较拿的出手的,就是一个叫做五虎断门刀的功夫。”

“怎么不见你带着刀?”

“先前赶路赶得急,拿刀劈开杂草树木,已经用坏了,也就扔了。”云天也不能说,自己先前拿山贼试刀,结果给一把宝刀砍卷了刃。

其实照常理来说,依着云天先前得到宝刀时的观察,那把刀原不会因为多砍了几人而卷了刃。

只是云天以前也没用过兵器,哪里知道兵器也要保养。他每砍杀一次,也不打理薄弱的刀口,更不擦去刀身的血迹,结果好歹是把宝刀,用了好几回,结果最后还是没撑住,卷刃后再没法用了。云天虽觉可惜,但也只能舍弃。

他也是用惯了好刀,寻常山贼的兵器,他后来用了几回,总是不趁手,也就不用了。那些军械又只与军中杀伐之术相匹配,对于云天来说,发挥不了自身功夫,也是无用。于是自从山贼被尽数剿灭后,他的双手一直以来都是光溜溜的。

“赶路?是赶到县衙么?我先前听颖儿说,你像是去找县令算账的。可惜颖儿杀了县令,恐怕坏了你的事。”琵琶女问道,看似是在关心,实则仍旧试探云天品行。她已然对云天有了些好印象,此时是为了印证,好叫自己别看错人。

“原是为了询问现下各处女子小儿无故失踪的情况,若查问得知那县令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消颖儿姑娘动手,我就先把那贼县令给灭了。经历方才种种,发觉那老头果然不是什么好狗,现在只想说声杀得好!”

“嗯,说得不错。好叫你得知,我是颖儿的师父,我这一门,求的是隐世。先前颖儿蒙你搭救,你对她自是有救命之恩的。既然你想知道内情,我也正好知道,就告诉你又何妨,也算是帮颖儿还了恩情,好安心修行。你道如何?”

“也好。”云天应了一声。

这时,还没等琵琶女开口,门外颖儿声音传进来,她方才到底还是不放心,刚刚一直躲在门外,就怕两人矛盾难以调和,她好及时现身,劝阻争斗。

只听得她说道:“师父,我来说吧,正好就用徒儿的经历。”

“颖儿?你!你这不是往自己伤口上撒盐么?”琵琶女初始一惊,随即苦口相劝。

“没事的,我既阻碍了恩公查问消息,眼下正是弥补的时候。况且,弟子要舍了这一生苦楚,非得掏心挖肺地将其翻出来才行。再者,若是用我自己的过往来说,恩公心里或许会更加明朗。”

琵琶女听完,有意劝阻,只是见自家傻徒儿满脸决然之色,到底噎住了嗓子。

云天见状,正色道:“那,便辛苦颖儿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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