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抬起来, 却没落下去。靳凤羽就那么仰头看着他,湿润的发丝搭在脸颊,脸色苍白, 眼神迷离, 神色脆弱的令他心惊。在一律心里,这张脸占尽了优势。看着靳凤羽难受, 就会跟着难受起来。心脏被人狠狠的攥着, 提到扔下来就会被摔碎的高度, “咚咚咚”的胡乱鼓噪着。眉头紧紧皱起,“江鱼对你做了甚么?”坐着的人没吭声, 就保持着仰头动作,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专注而执着, 就跟一错眼他就会跑似的。英挺的脸上全是大颗的汗水, 顺着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路过苍白失血的嘴唇,在下颚线处坠落, 滴在穿着的外套上。有点不对劲。一律伸手, 碰了碰靳凤羽的脸颊,他手腕上坠着镣铐,手指温度比平时偏低, 靳凤羽的脸却比他的手更冷。冰凉的不似活人。给他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捧住靳凤羽的脸, 急切的低声唤道,“哥?凤羽哥哥?!”靳凤羽看他许久,突然神情呆滞的侧了下头, 速度极快,脸颊用力的撞向他手腕戴着的镣铐上。动静不小,镣铐“稀里哗啦”的动起来。尖锐的棱角从脸上划过,登时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擦出两道面积不小的红印子,滚出来几颗小巧的血珠。啧,一律皱着眉头,用力摁着他的脸颊,,将还想往镣铐上撞的人摁住,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明知道他们处境很险峻,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两道血痕显眼,是因为靳凤羽的脸色苍白。伤口看着并不怎么深,只是勾破了表皮层,没伤到内里,就算伤口没办法及时处理,应该不至于被毁容。“扭甚么扭?!”他掐着靳凤羽的脸颊,低声威胁道,“没听到江鱼说么,我是被美色所迷,你要是毁了容,我可就不要你啦!”靳凤羽听不进去,拧着脖子开始乱动,苍白的脸上涌起阵血色,眼神里闪动着疯狂。力气大的他差点摁不住,好在他反应快,察觉到反抗就加大了手指的力量,制住了即将发狂的人。手指用力捧着靳凤羽的脸,仔细观察着靳凤羽全身上下,从内而外的,都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一律皱紧了眉头,“江鱼给你吃甚么了这是?”蛊冲阴邪之类的东西,但凡是沾染了都会留下痕迹,哪怕再浅淡的阴气,都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可他在靳凤羽身上,并未发现类似的痕迹。靳凤羽没吭声,眼神浑浊,突然就发起狂来,脸色泛着异常的红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反抗。机械的从椅子上弹起,弓起腰,炮弹似的朝一律撞过去。力量极大,连带着椅子“嘎吱嘎吱”的响着。一律伸出手掌,用力将人摁回椅子上。看着被摁住还不断扭动的人,嘴角翘起,“当真好腰啊,凤羽哥哥,真想拿手机给你录下来,等你恢复清醒了看看。”当然只能是想想了,靳凤羽再这么扭下去,他怕这人伤着自己,还是赶紧弄清楚怎么回事要紧。他沉了脸色,跨坐在靳凤羽腿上,双手环住人脖子,腿脚并用将人压制在椅子上。双手在背后迅速的合十,心里默念了两句佛咒,反手将掌心拍向靳凤羽后背,沉声喝道,“靳凤羽!”他从小修闭口禅,深知言语的力量。“靳凤羽”三个字出口,浑厚如晨钟暮鼓,伴随着佛音阵阵,在空中、眼前突然炸开,深入人心。犹如破开迷雾的利剑,也像是着凉黑夜的灯塔。被喊到的人突然停止了挣扎,脸上涌现出来的红晕慢慢散去,恢复成苍白如玉、冰凉如水的模样。呆呆的望着前方许久,脑袋僵硬而缓慢的转动着,准确无误的看向他。声音里泛着浓重的疲惫,“一律?你怎么来了。”看样子是清醒了,一律冷哼一声,“怎么的,我是不能来么?你是不是想我不管你,让你去死呀!”说到这个,他就生气!特别的生气。刚刚靳凤羽跟他通电话,东拉西扯的说了大堆,就是不跟他说自己出事了。怎么的,是觉得他不配知道啊。还是想自己英勇就义,不拖累他啊。哼!瞧瞧他着恋爱谈的,憋不憋屈。靳凤羽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些微浅淡的笑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却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专注的看着他,“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一律。”一律在他腿上坐实了,百多斤的体重就那么压下去,本就虚弱的靳凤羽闷哼一声,脸色跟着变了变。他假装没看到,弯着眼睛瞪过去,“认错的态度倒是良好,那你倒是说说清楚,你到底哪里错了?!”靳凤羽目光温和的看着他,轻轻的喘着气,“我包里有把刀。”一律皱着眉,往后退了些许,在他身上胡乱摸着,从裤兜里摸出来把长约三寸的小刀,随手扔到地上。继续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还有别的么?”靳凤羽被他摸得有些难受,低低的喘着气,“没有了,就这么把小刀,他想控制我伤你,一律乖,别再摸了。”“我偏要摸!”一律赌气的顺着他腰,得寸进尺的摸到他后背,摸到满手的冷汗涔涔。皱着眉掐着他下颚,略挑起眉头,“我可是来英雄救美的,这美人都救着了,还不许我收点利息么。”嘴里嚷嚷着,心里还是心疼的。这人虽有黑龙气运在身,但毕竟不是玄学界的人,能够挣脱江鱼的控制,没将刀拿出来捅他一刀,他心里清楚是因为甚么。要挣脱鬼王的控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满身的冷汗,都是为了不伤到他。让他怎么能够不心疼,手上没有再继续动作,踩着地面站起来,不再故意压着靳凤羽,俯身问道,“江鱼给你吃了甚么?”靳凤羽摇摇头,“不太清楚。”他醒过来就坐在这里,脑子里昏昏沉沉,像是黑白还未分明的天地,混沌不堪。有两个声音在不断的交战,一个在声嘶力竭的叫嚣着,让他杀人,杀掉所有敢靠近他跟前的人。另一个声音却温柔、虚弱的多,像是巨石下艰难求存的野草。枯黄,荏弱,随时可能会被压死。却仍旧不忘奋力生长,朝着阳光努力攀爬,就为了发出微弱的声响。“不许,不可以,不能伤害到他 。”小草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撑不起那巨大的石块。沉若山岳的压力就压到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幸好,幸好在他被压扁前,一律出现了。啧。一律皱了眉,伸手架起靳凤羽就往浴室走,“先给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靳凤羽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就被江鱼控制住了,都来不及换衣服,还穿着昨天那套衬衣西裤。材质倒是轻薄贴身,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跟香水味,走出去好看极了。就是这会冷汗出的有些多,衣服早都被浸透了,全汗津津的黏在身上,看着就让人觉得很难受。靳凤羽看了他眼,“你要帮我洗澡?”一律,“……你自己能洗么。”靳凤羽愣了愣,随即摇摇头,“不行。”他现在感觉自己是木头人,手脚僵硬的很,连动动手指都困难,“我的意思是,现在洗澡合适么?”别看一律不太高,力气还是很大的。将靳凤羽半扶半架着,慢慢的往浴室里走。闻言想也没想就开口道,“多大点事啊,想洗就洗了,屋里热水也没停,难不成洗个澡还翻黄历要看日子么。“靳凤羽靠着他,将大半体重都压在他身上,附在耳边低声说道,“江鱼还在外面,都不用管的么。”“在就在呗,难不成还怕他溜进来偷看呀。”浴室是房间里配套的,离得不远,没走两步就到了。他扶着靳凤羽走到浴缸跟前,衣服也没脱,就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到浴缸里。打开水龙头放热水,“你先泡着,我去给你找套换洗的衣服。”刚转身,被靳凤羽从水里伸出手来拽住,声音低沉的唤他,“一律。”一律回过头看他,热水“哗啦啦”的从水龙头流出来,很快将身上的衣服浸透,勾勒出漂亮的曲线。搭配着白色水气缭绕,看着勾人的很。笑着低下头,隔着浴缸,伸手勾着靳凤羽的脖子,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你都虚弱成这样了,就别勾我了啊,本金先存着,等你恢复了再收。”靳凤羽看着他,似乎想说点甚么,最后只是略笑了笑,掩饰住眼里的担忧,低声答应道,“好,听你的。”拽着他的手没松,犹豫了片刻,语气温和的叮嘱他,“小心些,一律。”一律眨了眨眼,“呃,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只身去找江鱼拼命吧?”见靳凤羽沉默不语,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愉快的弯着眉眼笑道,“怎么可能,我得等他来找我。你放心吧,我早有准备,他赢不了我。”靳凤羽沉默着,目光落到他手腕上,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一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这小东西困不住我,放心。”可显然靳凤羽无法放心,眼神里除了担忧外,还飘着淡淡的自责,“这次是我大意,连累到你了。”“啧,都说没事啦,你咋还不信我呢。”一律表情嫌弃的挥挥手,弯腰凑到靳凤羽跟前去,擒住他薄薄的嘴唇,轻轻的啃了扣。“哥,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给我,好不好,你就啥也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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