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没想到顾雪沉会对她说软话鼻子不禁一酸,在滂沱大雨里哭得更狠。

她淋了许久,全身早就湿透了淌着水的手臂用力抱着顾雪沉,把他昂贵的衬衫弄脏。

雨越来越大,到处是微腥的泥土味,但许肆月埋在他怀里,只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干净冷冽,像被洗刷锤打过无数遍,永远不染尘埃。

四年前她也是这样,喜欢抱他沉溺在他身上贪恋他的内敛温柔。

一千多个日夜什么都改变了她的光环消失殆尽,从前以为坚不可摧的父爱也能在一夕之间成为笑话全世界都可以颠覆为什么顾雪沉还在这里。

在被她伤害得千疮百孔之后,他还愿意冒着大雨,撑伞来接她。

许肆月思绪混乱抬起头看着顾雪沉紧绷的下颚,恍惚觉得他还是当初分别前的样子。

埋在她心底的那些歉疚突然之间爆发。

她轻声问:“我出国那天,也下了雨是不是?”

顾雪沉不说话,唇色很淡,淡到有些苍白。

许肆月继续说:“我听梁嫣说那天是你生日,对不起我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很生气吧?发现我一直在骗你感情,你是不是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我?”

“其实我”她磕磕绊绊,“在飞机上一直想,等落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发信息,把事情说清楚,别让你不明不白地被分手,不是你不好,是我太坏了,把你当成个赌注。”

顾雪沉扣着她后颈,不让她看到自己表情。

许肆月抽噎了一下:“但是我死要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的事,只会逃避,装得毫无愧疚心,连回国见面以后,也拉不下脸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手臂已经酸了,还是不肯放松,紧搂着他,索求他身上的温度。

顾雪沉眸子里溢着血色,几次张口,又干涩地抿住,最后望着伞边淋漓的水线,低声说:“现在道歉,不觉得太晚了么?”

许肆月很明白地点点头,扯着他西装衣襟,往他怀抱深处埋。

顾雪沉深吸气,把她拉扯起来,艰涩问:“你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许肆月没指望三言两语就能消弭掉他的怨恨,她单纯只是想说出来。

她拽着他不撒手:“我淋雨了就会比较脆弱啊,而且很冷,冷就想抱着你,看在我都不要面子承认错误的份上,你不能让我多抱一会儿吗?来都来了,那么小气干什么!”

顾雪沉怕自己眼里的泪被她看见,握着她肩膀转过去,让她面对墓碑。

“冷就回家,抱有什么用,跟妈妈道别。”

许肆月自有办法,顾雪沉不让抱,那她就拿后背靠着,总之要贴近他身体。

她朝墓碑抽抽搭搭哭诉,专门讲给顾雪沉听:“妈,我错了,我之前还跟你说老公特别好,现在看全是假的,你瞧他,碰一下也不让,我要冷死了他都无动于衷。”

说完了,许肆月偷眼瞄他,又委屈念叨:“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人在乎,不如早点去陪妈妈算了”

这句话触到顾雪沉的底线,他终于有了反应,在许肆月头上惩罚地轻拍一下,像是被逼无奈般,对墓碑说:“妈,别听她胡说。”

他把伞柄塞到许肆月手里,脱下半干的西装罩她身上,冷淡催促:“快走。”

许肆月以前抑郁症发作,总把自己蜷在角落里,沉默到半死,但最近两次,尤其今天,却本能地想赖着顾雪沉,跟他作妖撒娇。

就像从孤立无援的绝境里,抓到了她的那根浮木。

虽然冷硬,但抱起来很暖,骨子里渴望亲近。

许肆月抗议:“走不动,想让老公背。”

顾雪沉病痛的余波还在作祟,是强撑着力气来墓园,随时可能跌跪到地上。

他今天背不动她。

顾雪沉装得寡情说:“少做点梦。”

许肆月不怕他,勾住他手腕,自动降低条件:“那回家以后你给我煮面,我可能淋雨太久感冒了,想吃热的”

顾雪沉不为所动,扯着她走台阶:“忙,没时间。”

她又乖乖降级,拖长了音:“不背不做饭也行,但是你今天必须照顾我,我都这么惨了。”

司机见到两人身影接近,忙小跑着迎上来撑伞,殷勤地打开车门。

眼看顾雪沉要进副驾驶,许肆月把他拉到后排,推他进去,然后特自然地坐他身边,身子一歪,软绵绵靠在他手臂上,找到了莫名的安全感:“开车吧,回家。”

许肆月在回瑾园的路上就开始打喷嚏,昏昏沉沉地犯困,她迷糊时稳不住自己,总要从顾雪沉身上滑下去。

顾雪沉看似不经意地扶了两次,手指触到她额头,有点发烫。

他拧眉:“开快点。”

司机得令,尽可能提高车速。

许肆月实在坐不住了,在某次刹车时一晃,贴着顾雪沉往下倒,她浑浑噩噩的脑袋忽然灵光亮起,腿急忙往下蹭了蹭,抓住机会,正好把头垫在他腿上。

布料下的肌理流畅有力,枕起来质感十足,比她睡过的任何天价枕头都要舒适,再一转身,就能面对他紧窄的腰腹,他衬衫本来就有点湿了,离近看,隐隐约约透着里面冷白漂亮的腹肌。

许肆月默默捂住鼻子。

妈哒,她可真是个占便宜小天才。

她摆出病弱姿态,无力地声明:“你让我枕一下,我头好晕。”

顾雪沉推她的手停顿在半空,微微握成拳,忍了一会儿,他手掌落下去,把她那双不老实的眼睛盖住,自己则扭头看向窗外,尽量忽略紧贴着他的人。

“再快点。”

司机任务艰巨,凝重点头:“顾总您放心。”

然后为了能拉长顾总跟太太这么亲密温馨的一刻,他还是鼓起勇气,偷偷地放慢了一点。

回到瑾园,顾雪沉本以为煎熬总算结束,拉着病恹恹的许肆月上楼,让阿十调高空调温度,把她推到浴室。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许肆月。

她想要的,想做的,向来不会轻易罢手,从前追他是这样,现在撩他也是这样。

许肆月歪头看他,伸手抹了一下他的发梢:“你也湿了,头发还没干,也会感冒的。”

她略微踮起脚,帮他把西装扯掉,又去碰他系紧的衬衫领口。

顾雪沉攥住她:“没完了?”

“为了你的健康,我当然没完啊,”许肆月直勾勾看他,她眼窝还是红的,艳丽又惹人怜,杀伤力满分,“脱掉湿衣服,洗个热水操,请问老公,我做错了么?”

她指尖细长,白玉般细腻,若有若无戳着他的喉结,仿佛一下下通着电。

顾雪沉神色坚冷:“许肆月,我说过了,我对你没兴趣,尤其”

他淡然打量她:“在你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趁着她羞窘的一刻,顾雪沉把她打包丢浴室里,顺便拧上门,吩咐阿十照看她,监测她各种体征指标,又下楼让阿姨给她做饭煮姜汤。

阿姨担忧问:“我看您脸色比太太还差,是不是生病了?我先煮点热的,您吃了再休息。”

顾雪沉摇摇头,转身上楼,扶着楼梯的手筋络凸起,脸颊残存的血色也彻底褪净。

他吐得太狠,根本吃不下东西,头疼还在一丝一缕的折磨,没法挥散。

许肆月在浴室里照镜子,她确实挺狼狈的,但比起以前,真的要好上太多,至少眼里还有光,还有欲求和希望,不像个抽走灵魂的活死人。

她洗了热水澡,换上衣服出来,阿姨刚好敲门,给她送来热腾腾的姜汤和虾仁小馄饨。

许肆月问:“他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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