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差了人来,帮着孟夷光修葺园子。瞧着蘅芜院也需要修缮,她见客院已经修好,想着干脆搬过去住一阵子,再慢慢修蘅芜院。
府里从早到晚响动不停,郑嬷嬷回来说,好几次都遇到了裴临川,在修葺的院子庭院前,一站许久看得极为认真。
孟夷光笑道:“看就看吧,只要不来烦我就成。”
不过她疑惑的是,他不去上朝么?怎么成日闲赋在家?
皇帝请了三次老神仙出仕,他矜持过后已经入了相堂,孟伯年与孟七郎也已照着先前的打算,去了户部与禁军班值。
难道裴临川空有国师名,根本没有差使俸禄?
想到这里,孟夷光有些坐不住,自己想过混吃等死的日子,可裴临川那么能吃,赚不到银子不说,说话还能气死人,连与阿爹都无法比,他至少还有个当丞相的爹。
孟夷光还没有去找裴临川,郑嬷嬷先找了来,生气的说道:“九娘,国师拦着栽种梅花的作匠,说一定要让他们按着他的指点来栽种,简直拉都拉不走。”
“莫非是堪舆风水?”孟夷光想着他是国师,五行风水这些肯定精通。
“可那树要是栽种在水边,离水太近根本种不成活。”郑嬷嬷也有些迟疑了。
“我去瞧瞧。”
孟夷光与郑嬷嬷来到湖边,靠着湖的院子被推倒后,地面被收拾整理干净,已经种上了一排排的树。裴临川背着手站挖好的坑边,作匠站在旁边一脸为难。
“这里,不能种。”裴临川见到她来,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委屈的说道。
“为何?”孟夷光好奇的问道。
裴临川伸出手去拉她衣袖,伸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又缩了回去。他迈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跟她说:“你且跟我来。”
孟夷光心下更为好奇,跟着他走远了些,他指着前面种好的树说道:“这一排种上去,不均等,不在一条直线上,丑。”
不生气,不生气。孟夷光又念起了清心咒,她忍住心里的怒意,和颜悦色的劝他:“国师,待树长大散开后就看不出来了。”
裴临川侧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些愠怒,似乎在生气她的敷衍。
“我想....”
孟夷光飞快打断他,眯眼微笑着说道:“不,你不想。”她招呼着郑嬷嬷:“嬷嬷,你去让作匠继续栽种,国师不懂农桑,无需听他的。”
裴临川见郑嬷嬷去了,脚动了动,终是没有追上去,他看着孟夷光,气鼓鼓的说道:“我会农桑,我熟读齐民要术。”
孟夷光别开了眼,揉了揉眉心,无力的问道:“国师,你没有差使,不用去衙门当差吗?”
“有。”裴临川声音闷闷的,显然还在为种树的事不开心。
孟夷光讶异的看着他,居然有差使?“那你怎么成日在家?”
“天象有异,庆典大祭日,或皇上有重大之事宣召,才需进宫。”裴临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在府里也可卜卦,宫里太吵。”
孟夷光眼里溢出笑意,他语含抱怨,显然这些时日府里大兴土木,也吵到了他,怪不得他闲得每天跑出来四处闲逛。
“那你有俸禄吗?俸禄几何?”
“有,每月俸禄三百两,再加其他添给。”春光日暖,阳光细碎洒在裴临川发间,他眼里亦散发出阵阵光彩,“不会白吃你的饭食,都给你。”
孟夷光笑得眉眼弯弯,国师大人不仅仅只有一张脸好看,每月的俸禄竟然与老神仙等同,享受着正一品的待遇。
他的确不算吃白食,她这些时日源源不断花出去的银子,总算能收回些,心情霎时好了许多。
“我的院子也要修葺,漏水。”裴临川顿了一下,抬手向客院指去,“我先搬进那里去暂住,阿愚已经将我贴身贵重之物搬了进去。”
孟夷光看着自己想要搬进去的院子,已经被他鸠占鹊巢,心下无力更甚,看来她还是高兴得太早。
她想了想说道:“去你院子看看,要是腐朽太过,干脆推了重起。”
裴临川双眼一亮,“好。”
待郑嬷嬷前来,几人一起去了裴临川住的天机院。
院门口的匾额崭新,院门油漆斑驳,看上去怎么都不般配。进去院门,是爬满青苔的影壁。绕过影壁,庭院里杂草拔过,随意堆在一旁,地面上有碎掉的瓦片,廊檐下的木地板翘起来,踩上去吱呀作响。
孟夷光沉默的走进正屋,塌几破旧,却一尘不染,案几上摆着细颈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枝绽放着新芽的柳枝。
“这里漏水。”裴临川走到靠近窗棱处,抬手指向藻井,“水滴石穿。”
孟夷光抬头看去,雕花藻井破烂发霉腐败,有一角似坠非坠。
裴临川又带着她看了书房卧室,指了那些漏水之处,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饱含着无尽的委屈。
“请坐。”回到正屋,裴临川指着软塌,“我有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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