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川的困惑,同样也令孟夷光困惑。

这场亲事本就是赐婚,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她对裴临川,只是在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

至于孩子,等年岁再长一些,也许会生一个,陪着他长大,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裴临川从小孤苦,难得有人给予关怀与温暖,才会觉着自己对他好,令他方寸大乱。

她又想起了老神仙的话,他异于常人,心思纯粹,又一心用他的方式去护着自己,不管在什么世间,一生一世一双人都难能可贵。

裴临川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兴许是他在人前寡言少语,在她面前,变本加厉要将那些少说的话补回来,话痨般滔滔不绝。

孟夷光无奈有之,心疼有之,心情复杂难以形容。

他看到案几边的账册,随手拿起来翻了翻,然后越翻越慢,眉头深锁。

孟夷光以为他看到了账面上所剩无几的银子,刚要开口解释,他放下账册难以置信看着她,疾呼道:“你的字怎么会这么丑?”

好气!

她站起来,过去将账册呼一下抓到手里,拉下脸道:“我又不用考功名,也不用当才女,字丑又有何关系?”

裴临川愣了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又生气了吗?只要听到实话就会生气吗?”

孟夷光被噎住,他先前说的实话,自己听得还挺顺耳,他这句也是大实话,可听起来怎么都觉得别扭。

看来自己,还真是彻彻底底的大俗人,只能听好话。

“没事,我可以教你,我的字写得很好。”裴临川定睛看着她,神情无比认真,“只要你肯下苦功夫,一定能写好大字。”

还要下苦功夫,每日操心府里的中馈难道还不够令人心烦吗?

孟夷光知道不能跟他打太极,他听不懂言外之意,干脆直接的拒绝:“不用,我不要学。”

“为什么不学呢?”

她反问道:“为什么要学呢?”

“因为很丑,难受。”

孟夷光见他一脸的不认同,想到以前的笑话,不能与傻子争长短,起身道:“我累了要歇息一会,你也回去吧。”

裴临川垂眸沉思了半晌,默不作声起身离去。

翌日早上起来,孟夷光正在用早饭,裴临川又来了。

他带着一堆文房四宝,兴高采烈的说道:“我来教你习字。”

他见她还在慢条斯理用饭,嘟哝道:“你怎么这么晚才起床?资质愚钝之人,一定要下苦功夫,万万不可贪睡偷懒。”

孟夷光很想用手里的粥糊到他嫌弃的脸上。

她擦拭完嘴,瞪着他道:“以后,你不许说我胖,说我蠢,心里所想那些不好的话,都不能说。”

裴临川研墨的手停了下来,他神情为难,纠结的道:“那岂不是言行不一致,是要让我说谎么?”

孟夷光也愣了,他本性如此,要他说谎也太为难了点,于是退一步说道:“我是让你闭嘴,你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你不能说出来。”

裴临川沉默半晌,抬头眼里又是一片清明,“好。”

“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府里的管事们还等着我去回事,没有功夫习字。”

见她站起来往外走,裴临川呆呆立在案几边,眼神晦暗不明。

这时夏荷急急走进来,一迭声的道:“九娘,不好了,生药铺子有人闹事。

说是吃了铺子里的药,不但没有治好病,肚子痛得受不住,现在正在门口躺着,吵着要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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