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落,正值暮色沉沉,夕阳最后的微光自天边远远杀过来,穿透山野树林和屋檐下清脆作响的风铃,给整个村落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丁小妹欢呼一声就窜进自家房子,对着正好迎出来的母亲扑了个满怀,“阿妈阿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啦?”
许是常在田间劳作的关系,丁母身形瞅着还算硬朗,一双粗糙的手在丁小妹柔软的脸蛋上轻轻抚了抚,“累了吧?快先坐,给你们特意做了末利花饼。哎,怎么不见春雨,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
丁小妹回头,“不就在后面……吗……”但见后面人也空空,景也寂寂,哪里来的春雨?
丁小妹咬牙切齿:“又丢了!”
说完,回去叼了个饼在口中,喊着两个哥哥一起沿着来路找人去了。
不多时,就在村外的一个山坡上找到了一脸茫然的青年。只见他怀中抱着一只脏扑扑的小奶猫,乖巧地坐在地上,熟练无比地等待着丁小妹前来认领。那小猫扒着他的衣服,也不怕人的样子。
小猫奶声奶气地对春雨叫着:嗷呜~嗷呜~
春雨则软声软气茫然回应着:嗷呜~嗷呜~
丁小妹险些气裂,这个春雨,答应人的时候总得慢上十拍八拍,答应只猫倒是挺利索的。还总是走丢,走丢了也不记得回家的路,亏得自己和两位兄长一次又一次地出来找他。
但看这一人一猫互动的模样,心底那股气又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
山风吹得树叶发出沙沙声响,春雨看到了地上斜过来的影子,后知后觉地歪过头,看到丁小妹面沉如水的表情,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连带那只小奶猫也傻乎乎看了过来。
丁小妹被他们严阵以待的模样气笑了,声音清脆地道:“快回家吃饭了!阿妈在催呢!”
春雨似懂非懂地抱着猫,跟在丁小妹身旁回了家,这次丁小妹可学乖了,两人并排而行,决计不肯让春雨落后一步。
饭桌上,柔韧的末利花饼摊开,泛着微黄的面皮上,一瓣瓣用蜜糖腌渍过的末利花瓣零星铺洒开来,泛着点油煎过的焦黄,香气四溢却不浓烈,正好勾人食欲。
小猫早就跳到丁母准备的饭碗面前去了,春雨一捋衣衫下摆,正襟危坐,看上去仪态很是潇洒优雅,正如哪个大家族中出来的世家公子一般。
除了,那只暗戳戳朝着末利花饼伸过去的爪子,和过度迷茫的面庞。
“啪!”一筷子敲在了那只爪子上,丁小妹横眉竖眼,叉腰道:“用、筷、子!”
好在春雨这回听懂了,依言拿起了筷子。
他拿着筷子的动作也十分优雅,握得比较高,精准地将他想要的食物敛入碗中,加上他挺秀的坐姿,不似个农家汉子在吃饭,倒像丁小妹见过的镇上那些公子哥在提笔写字。
饭桌上,不只有丁家父母和丁小妹,还有丁小妹的两个哥哥,大哥丁大犁,二哥丁六月。据说大哥出生的时候丁父正在田里劳作,一听家里婆娘要生了,赶紧丢下了犁就冲回家,然后那把犁就那么丢了。一把犁,换来一个儿子,于是丁家大哥就干脆叫做丁大犁。
二哥那就更简单了,六月出生的,就叫丁六月。
看来丁家人给春雨取名□□雨,是有历史原因的。
“这几天雨水多,你们出门什么的都小心点儿!”丁母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丁小妹碗中,又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春雨碗中,叮嘱道。
丁小妹应了一声,春雨则是恍若未闻,埋头将那块肉塞进嘴里。
丁母看着春雨那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的傻乎乎样,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春雨看上去弱冠之年,穿着个粗布衣裳,头发像稻草一样,但稍微打理一下,也是个模样俊秀的青年,不说话的样子,很像镇上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人又吃苦耐劳,为人老老实实的,看上去虽然没有那么壮实,但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连花豹都打得。
若不是因为他那傻病,丁母其实是想等女儿到了适嫁年龄,就把自家女儿托付给他的。可依春雨那成日望天,木然不动的样子,就怕将来还是女儿伺候他、照顾他的多。
这春雨也是个苦命的,被捡回来的那天浑身都是伤痕,又遭了雨水泡,烧了好几天,醒来不仅人傻了,连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整个儿成了一张白纸,旁人逗他骗他,一骗一个准儿,有一回还险些被人.贩子骗去卖给大城里的奴隶场了。
也不知他的过去糟了什么罪,整日里看起来都是恍恍惚惚的,让他帮忙插秧吧,插到一半他能看着水汪汪的秧田发呆,家里三个大男人都拖不走。跟他说什么话,也是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
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丁家村的人抛下了偏见之后,纷纷猜测这是哪个城里的落难公子,俱都觉得挺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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