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要!”小女孩大约十二三岁,已经能听懂话中之意,当即吓得惨白了脸,胡乱挥舞着胳膊,手脚并用地向后躲。钳着她的健妇手上被她咬了一口,“哎呦”一声痛呼,手一松让她挣脱了去。
“娘!娘我们走吧,我不要做妓女!我不要啊……”小女孩扑到吴大嫂子身上,一连声地哭号嘶喊着。她娘却像动了心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沈渊。
小女孩一句“妓女”已然让冷香阁的所有人变了脸色。被她咬了的健妇手背上赫然两道牙印,怒气冲冲地一把薅过她,高高挥起巴掌就要打下去:“不知死活的小蹄子,看老娘撕了你的嘴!”
耳光声干脆利落地炸响在黑夜里,小女孩还没哭,那个吴大嫂子倒是立刻尖叫起来,哭哭嚷嚷着心疼起自己的闺女。沈渊也不出言制止,冷眼瞧着小女孩挨了这一巴掌,才象征性地挥了挥手:“行了。”她仰起脸,站直了身子,迈着方才的拂柳步走到跟前,抬手捏住了小女孩的下巴。
“你刚才说,妓女?是吗?”沈渊仍然笑眯眯的,眉眼弯出来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记住了,这儿是冷香阁……”她指尖留着寸长的指甲,牢牢咬着小女孩下巴的皮肉,鬓边的碎发垂下来,落在翘起的唇角边,妩媚又阴森。
“小丫头,你该不会以为,这儿的门槛,只要是个女人就能进的?”
沈渊的声音比她指尖的温度还要凉,落在小女孩的耳中,几与恶魔的低语无异,“现在我告诉你,就凭你,就算你要做‘妓女’,这辈子也入不了冷香阁,只能去春檐巷、欢喜胡同,那样肮脏又下贱的地方。”
这些话每个字都刻薄且诛心,从这张漂亮面孔口中吐出来着实有些违和。沈渊自己却一点不在意,一甩手松开小女孩,也不管对方是否跌坐到地上。墨觞鸳许是怕她发作起来不好收场,抢先一步呵斥一声:“一个个都傻了吗?还不赶快丢出去!”
健妇得了指令,心里还在纳罕,怎么不把这小蹄子留下,看自己以后怎么收拾她。再一看两位主子都面色不善,那小阁主更是骇人,再粗俗的健妇也掉了几分胆子,赶紧钳着小女孩一连声退下。其他人的感受其实也大抵相同,都忙不迭地撵了锦绣班的人员物件,以最快的速度,或丢或拖,尽数驱赶了出去。
全程沈渊都弯着唇角,半垂着眼帘,琥珀眼眸隐藏在睫毛的阴影里,任谁试图窥探其中情绪,都会先被其周身的凉意逼退。如果说,启仁十年那一身樱子红是惊鸿一瞥,启仁十二年的刀光剑影便是历久弥新,而如今启仁十六年,这月下影影绰绰的身形,简直就叫人望而生畏。
墨觞鸳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伸过手来就要拉着沈渊走。此时已经到了盛夏,成片成片的知了日夜聒噪,夜风还算凉爽,夹杂着几丝倔强的暑气,于沈渊而言却是好事——吹在她身上,感觉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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