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了,梅花……
沈渊好笑地嗤了一声。
“你能这样想,也是好的。”她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搭在桌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不紧不慢地继续嘱咐,“冷香阁向来不会苛待姑娘,这你是知道的。至于你娘……说说,怎么回事?”
提及阿娘,温颜儿终于忍不住又哽咽起来。她还算乖觉,知不能让眼泪掉出来弄花了脸,急急跑去抽了条帕子,小心翼翼地拭着眼角,蘸掉了险些就要掉出来的泪珠儿。
等放下帕子,她才惊觉自己刚刚跑起来,头上的步摇叮咚作响,苗银响铃的声音原本清脆悦耳,被她跑得凌乱破碎,毫无章法。她惊慌地抬头去看花魁,见对方并没有责怪之意,才松下一口气。整了整衣角,温颜儿抬步努力走得平稳端庄,坐到沈渊对面,向她讲起自己儿时事。
她是八岁的时候,和阿娘一起进的冷香阁。她的阿娘年轻的时候,是京中一户富贵人家养的小女先儿,一直到了十九岁,因为容貌姣好,被前院一个得脸的管事看上,向主人家求了恩典,结了夫妻,日子过得也算饱暖,且成亲头一年就生下了一双儿女,羡煞了旁人。
温颜儿就是其中那个女孩。到了温颜儿八岁的时候,主人家获罪抄家,连带着奴仆下人都跟着倒了霉,男女都绑了分别发卖,她爹和她龙凤胎的兄弟从此都没了音信,生死不知。她原本差点被买去做了小妓子,幸得她娘将她脸上擦满泥污,才逃过一劫。
她娘带着她投奔了一个戏班,起初勉强维持着温饱,过了几年消停日子。后来,班里两个大师傅别了苗头,没了能唱戏的角儿,班主只能带着剩下的人改行做了吹弹班子,进了冷香阁来谋生。
沈渊耐着心听完,倒是沉吟了许久。为人父母的,总要为子女计,想来温颜儿的母亲若有法子,也不想带着她讨这口下三流的饭吃。她不由得要想起墨觞家当年的情形,想起冷香阁的由来。
她的心肠本已冷了许久,此时却让那点仅存的温情占了上风,露出些怜悯的神色来:“罢了……以后,你娘既然唱不动了,就让她去后院,送饭洗衣服的,总不会叫她冻着饿着,只是要和婆妇们一起住。这样安排,你可愿意?”
等到她说完,温颜儿一双丹凤眼已经瞪得老大,脸上又惊又喜,上前跪下给她磕了个响头:“您心里仁善,颜儿先替阿娘谢谢您了!我娘打小拉扯我,洗衣做饭您也大可放心,都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便去回了阁主了,”沈渊仍然不去扶她,自己起身慢慢朝外走,“你自己起来,把这儿收拾了,换身干净的衣服出去。”说罢也不等温颜儿回话,走到门口推门而出,领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如果温颜儿没有提到她娘,自己也不会多管闲事吧?沈渊沿着垂花走廊慢慢地走,也慢慢地思量。她的心情还是不好,已经这会儿不那么热了,可她还是想吃冰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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