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在侧的都是亲信,沈渊也不避讳,暂且不思饮酒:“好酒不怕晚,你还是先和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如何越来越不太平了?”

尹淮安的殷勤落了个空,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不过好在他的反应还是不慢的,抿唇干咳了两声,耸耸肩轻松揭过尴尬:“看看你,别紧张。本来是来散心的,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尹庄主泰然自若,自个儿先举杯一饮而尽,并未随着斟满,“笃”一记轻响将空酒盅放回桌上,朝边上仆从摆了摆手。

退出去一两个下人,不知去做什么。沈渊心中不安,见对方许久不作答,耐不住想要再问。“嗳,别慌,慢慢告诉你。”尹淮安张张手指示意她别急,撩着菊花叶儿水净过了手,拿过一只肥美的单笼蒸螃蟹。

沈渊无奈,只好顺着他的性子来,耐心看着他操持起拆蟹八大件,也终于讲起前因后果。“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出了几桩人命案子,风吹到我这儿来了。”尹淮安显然是个拆蟹老手了,和她对面说着话,只是偶尔瞥一眼手上的活计,咔咔几声,三两下折了蟹钳蟹腿放在一边,又掰下蟹脐,拿小签子剔起蟹黄。

沈渊看在眼里,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好气还是好笑,又或者该佩服对方这份淡定。“要说便好好说,仔细扎了你的手。”她嗔了一句,端了酒盅,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一饮而尽,随手替两个人都满上了。

“这你可就小瞧我了。”尹淮安换了小蟹铲,整个掀开蟹斗,丢了蟹胃,不紧不慢挖着满满的蟹黄,语气仍是诙谐轻松的,“也不只是在城里,不只是这几天了。起初我也没在意,慢慢就品出不对劲儿来了。”

“不对劲儿?怎么说?”沈渊听出了意味,好奇道。

话音刚落,方才退下的仆从回来了。尹淮安且一抬手,点点下巴,示意她稍安勿躁:“眼皮底下的事儿了,不着急,待会儿慢慢告诉你,先看看这个。”

她看过去,仆从抬进来一架西域的桑图尔琴,后头还跟着两个金发碧眼的胡姬乐伶,一个握着琴竹,一个执着觱篥。胡姬高鼻深目,身材婀娜,又作异域打扮,披着乱花迷眼的缀边头纱,腰际、手腕、脚腕都系着小银铃。仆从退回主家身后,两个乐伶放下乐器上前来,低眉颔首缓缓跪下。

“主人,听什么?”胡姬说的居然是汉话,讲得有板有眼,可是刻意练习的痕迹在,难免滑稽。沈渊看得有趣,暂时也忘记了哪里“不对劲儿”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州来山庄何时养上了乐伶,还是上乘的胡人女子。那支觱篥大约是牛角做的,用得久了,已经被摩挲得黑漆漆、乌亮亮,看得出胡女朝夕苦练,也不过为一求食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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