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本是游牧民族起家,若要比搞阴谋玩政治,自然与千年文化积淀的中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打起仗来却勇猛异常,这么多年来中原在他们手下没少吃亏;如今偏偏出了个福南音……

被李裴这么一提众人这才想起,最初他们刚打进漠北的时候,战局并没有如此顺利,其中有几场仗甚至叫对方占了大便宜。只是后来听说是漠北朝中动荡,几个坐镇王都的大将都被下狱处决,他们这才能在战局上占据绝对优势。

说起这位国师,无人不觉得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何人也?又究竟是怎样的缘分,竟然冥冥之中帮他们至此……

“殿下!漠北王派使者送了议和书,”

通报的士兵的声音打断了众人思路,他将一封包裹严密的羊皮卷递到了李裴案上,“请殿下过目。”

打开,里面卷了两张宣纸。李裴随手将一张写满鸟语的丢到一旁,边将用汉文写的那一份铺平,边习惯性地讽刺敌人:

“漠北王心态倒是不错,离亡国临门一脚了,竟想起来跟孤议和……”

只是在他目光触及纸上熟悉字迹的时候,话音戛然而止。确认再三,李裴这才错愕地抬起头,问那通报士兵:

“使者人呢?”

声音竟可疑地带了几分急促。

感觉到太子情绪的变化,身旁还算了解他的亲卫都被这一连串古怪的反应吓了一跳,更何况是那位什么也不知道士兵?后者一愣,赶忙战战兢兢回答道:“人在……前厅。”

原本还热闹的屋中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将军们不知道为何太子忽然这般着急要见一个小小使者,更不知议和书上写了什么蹊跷的内容,只是被太子周身散发出的冷寒之气所影响,个个噤若寒蝉,头埋得如鹌鹑,一个赛一个低。

大概过了半炷香那么久,远在前厅的漠北使者终于被带着进了李裴和众将军所在的议事厅。那使者见屋中气氛怪异,再一想到中原太子的杀名,不由也缩了缩脖子,慌慌张张行了礼。

李裴被这笔字弄得心中有几分乱,没耐心说半句废话,开门见山地问:

“这议和书是谁写的?”

使者不明就里,更不知道里头究竟写了什么骇人的内容,只能耿直又尽职尽责地答道:

“此议和书是我朝大王与诸位重臣共同商议了几个日夜,抱着对贵国的诚意敲定后,再由国师大人亲自翻译誊抄……”

国师?这名字他刚还同屋中众人提及,如今却又以更为荒谬的方式出现。李裴一愣,下意识便有些怀疑——写这封新的人,竟是那个在中原大军攻入漠北之时凭一人之力几乎屠尽所有可用之将的国师福南音?

他紧紧盯着那几列字,眼中神色变了又变,攥着纸的指尖竟也控制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他满中原找了整整三个月的人……

竟然藏身漠北,成了国师?

明明与记忆中那人的行事并不同,可字迹却做不了假。满满一整页的白纸黑字,秀丽颀长,一笔而下……

怪不得当初他从未怀疑过福南音汉人的身份。

当真是写了一手好字。

过了很久屋中都没有声响。直到李裴忽然想通了什么,再度将那份译过的议和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一落,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危险的笑意。

“拿国师换太平?漠北王倒是打得好算盘。”

福南音竟然也愿意,还一笔一划地将自己卖给了中原——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他的手上。

太子的话被一旁的何俾等人听到了,当场便被这等荒唐之言惊呆了,仿佛不信,又大着胆子凑上去看……

“这……漠北王怕不是疯了,竟拿区区一个臣子换我们撤兵?简直荒谬至极!”

李裴心中想的,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愤怒还是欢喜,透过手中这张纸,李裴仿佛看到了三个月前躺在裴府的那封绝笔信。一张是要绝情绝义,一张却是要“投怀送抱”。

既然如此……

……

派去议和的使者迟迟未归,中原大军却势如破竹,再攻下漠北两座城池,眼看就要逼入王都。

正如福南音所料的,但凡李裴没有得失心疯,就不可能会用唾手可得的胜利去换一个于自己丝毫没有价值的敌国国师。

只可惜安稳了没过两日。

“国师!城……城外出事了!”

相比与府中小厮的慌张,福南音面色平静,如今漠北兵荒马乱,王城权贵尚且粉饰太平。他想到了此时城外能发生的一切可能,问道:

“中原军到了?”

大军终于兵临城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小厮听了一时不知是该先点头还是摇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火急火燎地喊道:

“是中原的太子!他的人带来了一座金鸟笼,说是……”

他小心翼翼端详着国师的神色:“说是要用它迎国师回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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