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山,山林深处。

半个时辰前,陆长旻行至时常打水的古泉旁,却还是来迟一步,泉水已经凝结成冰。

大雪落在冰面,须臾化霜,再层层凝结,形成交错的霜花。

陆长旻用手扫开表面薄霜,可见下面不规则的凝结纹路。他再随地拾一净石,往冰面叩了数下。冰无裂痕,也无空响,看来整口古泉都已结冰。

此泉为上涌的地泉长年蓄积而成,即便山上大雪纷飞,由于地泉尚有温度,泉底又是涌动的活水,也不会完全结冰。

去年大寒,山上下了整整四天的雪,这口古泉也只是表面凝结一层薄冰,只需用竹筒轻敲,便能破冰舀水。

此处都已凝结,山中定是再无活水,恐怕得往山下才能寻到活水。

陆长旻抬头观测天象,只见高空白雾笼罩,雪已停,天光却穿透不了灰朦朦的雾海。

他捻诀以神力化飞鸟,手臂轻摇,飞鸟唧唧振翅,直冲云霄。

片刻后,飞鸟即回,落至他肩头,说道:“云霄之上,万里晴空。方圆十里,鸟尽兽绝。”

陆长旻了然地点头,遂将飞鸟收回。

他蹲在古泉边,聚力于指尖,再触及冰面。神力以触点为中心,在冰面荡开,冰层迅速融化。

他只打算取几筒够用的水,便即刻收手,拿出竹筐里的竹筒,往泉中打水。待蓄满水,他将竹筒重新装好。提着竹筐转身离开,却是往远离山洞的方向快步行去。

陆长旻脚踏积雪,走得漫无目的,一会儿往左,一会儿拐右。

不久,听得右侧不远处传来断续的求救声:“救命啊,公子,救命……”

陆长旻侧头望去,一女子正坐在树下神色痛苦地抱着腿脚。见他看过来,她哭哭啼啼地喊着:“公子!救救我,我被山蛇咬了!”

陆长旻不紧不慢地朝她走去。

他方走近,女子就将腿间的袄裙撩开,露出被咬伤的腿肚。她似不惧寒,裙子越提越上,直至展露花白大腿。

陆长旻的视线落在女子那血淋淋的腿肚,提醒道:“你还是遮上吧,野猪光腿遇寒即冻伤,何况是人的腿。”

那女子梨花带雨的脸霎时一僵。他这话听着......是说她的腿连猪都不如?

她即刻又作一副泪眼婆娑的可怜状,望着陆长旻,嘤嘤哭求:“这腿又痛又麻,浑身虚软无力,许是中了蛇毒。公子可否帮我一把?”

“你想我怎么帮?”陆长旻问得甚是冷淡。

“我家就在不远的镇上,劳烦公子将我送回家就好,我定让爹娘重谢。”她泪眼汪汪地盼他伸以援手。

陆长旻却没扶她,诧异地问:“寒露一过,山蛇便会入洞冬眠。竟有蛇见到雪不避,反而出洞撒野来咬你?”

女子苦恼道:“我本上山来拜山神,为父母祈福。却因大雪压山,淹了原先的路。不期行至此处,正想歇一歇,许是踩着它的身,才被咬了一口。”

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她微低头,娇羞怯怯地咬唇:“公子若肯帮我,我定将身许与公子,只要公子不嫌弃......”

陆长旻面无表情接了句:“我嫌弃。”

女子暗暗咬牙:不是说人界男子都受不住貌美女子投怀送抱吗?他怎就跟个木头似的,色.诱面不改色,求.欢恁不领情。

“现了本相,说说你为何费心降下这场大雪?”陆长旻不再与她赘言。

女子闻言,惊了惊。

她蹭地站起身,腿也不疼不麻了,指着他,恼道:“你竟一直戏耍我!”

“只怪你演技拙劣,也有些愚笨不懂常识。”陆长旻一针见血的话,刺得她脸色忽青忽白。

她索性不装了,眼中杀意顿现:“看来我这次逮到个宝了,你修为不低啊!”

陆长旻不再与她扯话,掌中蓄力,说道:“既然你不愿说出目的现出原形,我便助你一次。”

见他抬掌,她突然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她怯怯抬头,见陆长旻面目冷漠,并无怜悯之色,又急急伏身跪地,两手迅速压在他脚边的积雪上,声泪俱下地坦白。

“我原是潜于崖洞修炼的寒蟾,出关不久就见你以法术凿穿落雁山的山脉,引地泉于古泉中,便知你是一位修仙的高人。一时起了贪念,想吞噬你的功力助自己尽早修炼成仙,遂蛰伏良久,施下这场大雪。一来掩盖我的气息,二来将高人单独引至此处。”

原来是一只尚在修炼中的寒蟾精,妄图以捷径升仙。

陆长旻心中却疑惑:她既然能将天上的云雾施化为雪,修为理当不低,绝非普通寒蟾。何况一般的寒蟾精纵使是修炼成了仙,至多施法凝结一湖的水,难似她这等厉害,可使方圆十里尽裹雪霜。

但世间有一种十分罕见的寒蟾,传闻其振翅朔风吹,呼气寒霜降。以足点水,即可凝结江湖。

陆长旻正欲问出,忽觉脚下所踩的积雪钻肌刺骨般冷。寒意瞬间侵体,令他双腿渐有麻痹之感。

陆长旻试着抬脚,却发现两腿没了知觉。低头看去,她两手撑住的雪地已经凝冰,冰沿着他的脚迅速往上蔓延,眨眼冻至他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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