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男风的传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都说空穴来风,瞧瞧,昨夜便真坐实了。”

“昨夜?”

“是啊。”沐麟笑得眉梢都飞起来了,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他昨夜现身栖雁阁了,要是说他也算栖雁阁的常客,不足为奇,然奇就奇在他居然领了个小倌!”沐麟笑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跌宕起伏,给他块醒木他都能去茶馆里说书了。“咱这位宋少卿,好男风就算了偏还是娈.童。据说那小倌不过十一二岁,长得肤白貌美身娇体柔,比豆蔻少女还招人疼呢。宋疏临宠得哟,当人面抱在怀里狎昵,关了门玩得更是孟浪,在楼下都能听到两人翻云……”

“行了!”老太太突然喝止,“嘴里没个正经话,你表妹还在呢。”

沐麟扭头,见善善呆立在那一动不动,笑嘻嘻解释:“我这不也是为了安慰表妹么。”说着又凑了过去,“表妹你真无需担忧,就你那些流言和人家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你是不知道宋疏临昨夜风流被传成什么样,那是要多荒唐有多荒唐,要多邪性有多邪性,如今大伙对你的兴趣都抵不过那小倌,要我说你还得谢谢他呢!”

善善真不知该哭还是笑,表情五味陈杂,咬牙应了声。“嗯,我谢谢‘他’……”

沐麟好不得意,老太太瞧不过了,瞪着他呵斥:“你说说你这心思都用哪去了,净打听这乌七八糟的事。不怪你制艺差,你父亲欠了多少人情花了多少银两才给你在国子监捐了个贡生,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在课业上。”说着又指着沐麒,语重心长劝,“学学你哥,人家为何科科名列前茅,就因为人家做课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祖母……”沐麒轻声打断,指尖挠了挠挺拔的鼻梁,尴尬道,“那个……我也听说了。”

老太太:……

瞧着祖母一副“当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沐麟差点没笑出声来。

善善也跟着抿了抿唇,不过想想祖母说得也没错,好歹那是圣贤高铸的最高学府,竟连个俗不可耐的流言都拦不住?像沐麟这种拉帮结伙混子日的潜在纨绔听闻就算了,怎连沐麒这种天之骄子也知晓了?

想着,她不由得看了眼沐麒,视线恰巧对上,沐麒瞧出了她眼中的疑惑。

“我是偶然听同窗提及的。”他解释。

“对啊,我也是听卢玮说的。”沐麟接话,“他嫡兄也在大理寺。”

“大理寺右少卿卢梁——”

“咦?”沐麟一脸的惊讶,“怎地表妹也认识他?”

何止认识,他不是还给自己和宋疏临编排了这么些龌龊不堪的流言来?就说么,昨夜只遇到了卢梁那些人,不是他们传的又是谁。

自己竟成了宋疏临的“娈.童”?

哼,这话也就卢梁说得出口。

善善不否认以当时的视角,自己和宋疏临是亲昵了些,可便是误会也不至传得这般淫.秽猥.琐。何况卢梁办案无数,以他的敏锐会察觉不出她根本就是个姑娘?一切都是故意的罢了,他就是故意针对宋疏临,只因昨夜蒙羞。

其实卢梁也算个人才,可惜心术不正又小肚鸡肠,心眼小得跟个妒妇似的,前世就没少给宋疏临下绊子。盗人家案子不说,还不要脸地抢人家升迁的机会,想想善善就觉得窝火。

尤其前世那个审讯室里求死的“断指”,那就是薛渡,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该成为泄愤的对象,毫无人性地折磨,用此酷刑,足见卢梁心底之阴暗。

不行,这案子得赶紧破了,不仅为自己也为宋疏临,这世定不能再让卢梁这个小人得逞!

善善下着决心,思绪也跟着飘了出去。

宋疏临此刻应该在大理寺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到那个“云骑尉”……

赶在晌午,沐麟如愿留在西院用饭,老太太嘴上说不惦记,其实早便吩咐吴嬷嬷准备了。

大伙吃得欢愉,唯是善善握着筷子心不在焉。

“表妹,吃菜啊。”

对面突然道了句,善善蓦地回神,对上沐麒柔和的目光,她尴尬笑笑。“嗯,表哥也吃。”

沐麒回笑,眸光一滞,又道:“表妹,你伤着了?”

正夹丸子的善善抬头,沐麒示意地朝自己的脖子指了指。

善善微惊,翡翠丸子掉落,她回手提了提衣领。“没有啊……”她扫了眼警觉的外祖母,又解释,“许是着急,梳头时簪子划到了吧,没关系的。”说着,她佯做无事地又去夹那丸子,可这丸子长了腿似的不听话,怎都夹不起来了。

瞧着较劲儿的小姑娘,沐麒笑了,拂袖捻勺,舀起那颗“不听话”的丸子送到了她碗里,意味深长地道了句:“表妹,稳着点。”

“你是得稳着点。”老太太忽而想起什么接了话,“明个去拜寿你敛着点性子,可别像往常随意惯了。”

“拜寿?”善善诧异问。

老夫人啧了声脸登时一沉。“就说你这孩子不走心吧。去信不是告诉你了,五月十二是恭顺伯府老太君的八十诞辰,趁参加寿宴正式邀请伯夫人给你做笄礼正宾么!”

善善想起来了,前世为了请魏国公夫人做正宾,她和家人抗议根本没去祝寿,为这事伯夫人心里留了个结,受邀时还推辞了几番。

这世可不能再任性了,她得去。

何况她好久都没见自己的好闺友,恭顺伯府的二小姐关惜言了……

这个“久”有多久,大概是从她嫁人后,两人便再没见过了。

前世善善嫁给宋疏临后,关惜言竟然也毫无征兆地嫁了,嫁到了福建老家,自此二人天各一方。

善善不明白她为何嫁得这么匆忙,还嫁得那么远。伯府无她音讯,还是宋疏临帮自己打听才知她嫁给了远方表亲家的一个书生,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说是她太能闹了,若非碍于伯府势力早把她休了,直到她丈夫病逝才算彻底消停下来。

想来也是,惜言出身好打小娇贵,她姐姐是梁王妃,她怎甘心远嫁一书生,以她那性子不闹才怪呢!也不知道伯府到底怎么想的……

不管怎样,相隔十年重逢,善善好不激动,次日全家去沐府时一见惜言她眼眶都抑不住地红了。

善善察觉,惜言也红着眼圈,不过显然不是因为自己,毕竟对惜言来说他们不过花朝节才分开。

同长辈见过礼,善善便随惜言去了客堂西侧的小花厅。

“你怎么了?”刚进门,善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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