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凛在地上蹲久了腿麻,压腿后站起,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黎曼青低头在纸上画她的所见,陆屿在看她。
犹豫再三,任凛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哥哥。”
陆屿转过身看他:“怎么了?”
“今天我想早点回家。”
“家里有事?”
任凛沉默。
陆屿用拐杖点了点地,耐心问:“是什么事?”
“作业没写完。”
“去吧,明天早点过来。”陆屿说。
任凛点点头,疾走出院子,消失在转角。他的背影给黎曼青一种,他想要逃离这里的错觉。
她也没料到他居然对他老师的朋友——陆屿,也这么毕恭毕敬。
“他几岁?”不禁问出声。
“十八岁。”陆屿慢慢蹲下收拾地上的残片。
黎曼青错愕,“我还以为只有十五六岁。”
任凛大约一米七出头的个子,特别瘦小,顶着一个短短的西瓜头,不显龄。
陆屿笑了笑:“他明年六月还要参加高考,算是第二次。”
“第二次?”
“嗯,去年考了一门就放弃了。”
这有点让她不知该如何评说,毕竟她也不知道任凛经历过什么。
从工作室往回走,黎曼青伸长脖子打量这这安静的小弄堂,空无一人。只有刚来时路过的那条大马路上还有点人声。
“这附近没有别人住吗?”
“没有,周围都是闲置的空房。”
“难怪这么安静,你朋友选的地方还真适合做工作室。”
回去的路上,黎曼青接了通电话,挂断后问陆屿:“我得去我妈那儿转一下,你介意吗?顺路的,很快,就拿个东西。”
陆屿自然是说不介意。
下午这个点,黎思正和小区里的一群老太们打牌。小区中央的小公园里好不热闹,一桌麻将,一桌扑克,零嘴和茶都摆在边上的矮凳上。几个老太穿着大花袄也不嫌天气冷,实在是佩服。
“陆屿,你在车上等我下,别下来。”她嘱咐。
“3到9,顺子,要不要!”
“几张?”
“自己数嘛。”
“7张7张,你不要我要了。”
“诶,黎思啊,那个是不是你女儿的车子?”
黎思甩出顺子回头,笑呵呵对人说:“对,等我一下,给女儿个东西。”
“叫她过来呗,有段时间没看到了,让我们瞧瞧咯。”
于是黎思对着刚从车上下来的黎曼青招了招手:“青青,过来一下!”
黎曼青小跑过去。
“这袋笋干是你二姨拿来的,你回去煲汤吃。还有红枣,多吃点,补血。”
塑料袋里还塞了点牛奶枣、零碎的零食。
黎曼青嗯了一声。
“小黎啊,有男朋友了没啊?”
“有,有!”黎曼青还没出声就被黎思截断了,“留学回来开公司的。”
“喔唷,别是你妈骗我们噢,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嘛。”
黎曼青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私事,对有一些人来说,总是特别有吸引力。他们总是看不出对方的不悦,一个劲地问。
也不懂为什么有人特别乐忠于把自家的事分享出去,不论好坏,还喜欢添上夸张的调味料,真真假假混杂。
只是随口敷衍,“再说吧。”
“诶,青青,等下,”黎思叫住她,低声问,“那个人呢,都一个多月了,腿好了没?”
黎曼青扭头看了眼车的方向,“没有,医生说大概两个月才能好,最少也一个半月。”
黎思虽然对陆屿印象不错,但他毕竟和黎曼青没什么特别关系,还是防备地问:“他没不规矩吧?”
黎曼青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防着点。等腿好了赶紧让他搬走。”
比起他对她不规矩,黎曼青更怕自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对陆屿不规矩。
回到家,收拾了东西。
她突然问起:“上次复查医生怎么说?你的腿大概还有多久能恢复?”
“三四周左右。”
“喔行,你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吗?”
陆屿道,“还没有。”
“那需要我帮你……”
“我能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吗?有点累。”陆屿截断她的话,用真挚地目光注视着问。
她没法拒绝:“可以啊。”
倒了水,端水果进卧室,她打算利用晚饭前的时间画画。
可面对已经打好的草稿,却脑袋空空,落不下一笔。
拉开抽屉,曾经挂在墙上的陆屿的画静静躺在那。拿出来捏在手上一张一张浏览过去,黎曼青觉得这些都变得陌生了,连同着自己。
陆屿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揉捏打造的幻象,而是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具象。
画里的人根本不是他,他的出现在她的所有幻想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自从他搬进来住,她做梦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最后这幅画到凌晨才画完。
画中一只梦幻的青蓝色巨兽,正在吞噬着草坪上睡觉的孩子的梦境。
而这个圈子里似乎都是夜猫子,一个两个的点赞、评论、转发涌现,首页一片热闹,不是在追番的,就是在磕cp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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