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起身向人群外走去,身上每一处角落都被动作牵动着在发痛,肺腑更是疼得让她无法直起身,只得躬着身子前行。

细雨打湿地面,她沾了满身泥泞,连脸上都污脏一片,可池知秋却无心清理干净,她甚至还想将自己弄得再脏一些,唯有这样,才无人敢靠近,若是让人发现她是女儿身,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她走到之处,就连那些逃难的难民都在一个劲的往后避她,池知秋扯着嘴角,方才被扇中的脸瞬时痛了起来,她只得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慢吞吞地朝着她这几天栖身的破庙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有一只手拦住了她,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手上布着皲裂的痕迹,指尖布满了老茧,应当是常年缝纫落下的,她抬头看去,发现是个年岁约莫四十的妇人。

她同自己一样也是粗布麻衣,稍好的就是并不同自己一样蓬头垢面,身上衣裳也干净许多,看着自己的双眼中满是怜悯。

“可怜的孩子,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个馒头你就拿着吃吧!”

池知秋还在发愣,那妇人就快速地伸手将一个发黄的馒头塞进了她怀中,没有塞稳,池知秋下意识忙伸手兜住,发着傻的看着她。

她旁边的男人看了看前方,催促道:“行了,给了就赶紧走吧,咱们得赶紧进城了!”

池知秋眼珠子一转,便看到了男人手上攥着的路引。

能进城的人,看着被驱逐在外的瘦弱孩童,便生了不忍之心,但并没有办法带她一起进城,只得善意地给上这么一个馒头。

她顿时觉得眼眶生热,眨了眨,才呆愣地向妇人微微躬下了身子:“谢,谢谢……”

妇人被丈夫拽着离去,池知秋忙将馒头塞进了衣襟内,若是之前,这种馒头只会被她嫌难吃倒掉,可现在,这是能让她至少再撑个一两天的救命粮。

那厢城门口的人群缓慢前行着,入不得城的人三三两两散去,仿佛被抽走灵魂了的活尸,迷惘地看着四野,如何也寻不到自己的落脚之处,池知秋拖着疼痛的身体行到远处,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那中男汉子的死状仍历历在目,流淌一地的血告诉着她这个世界的残酷。

她咬紧唇,用力喘息着,好半晌才将自己将要崩溃的情绪压了下去。手背抹去眼角的泪,她愈发攥紧了拳,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定要入城,入城才有活路,妇人好心给她的馒头还能让她再坚持几天,这几天,她一定要想个法子出来。

拖着身体走了许久,终于回到了她暂时栖身的破庙。

她穿来的时候刚刚好倒春寒,气温变冷,幸而她身上的衣裳够多,还裹着两件跟她身形完全不符的外裳,似乎是男子的衣衫,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装成一个男童。

衣衫够厚,白日里倒不至于多冷,但到了夜晚降温后,仍是能将人冷得手脚没有知觉,更何况在黑漆漆野外,她实在是没有胆子敢待着,哪怕破庙里有残损的,晚上看起来十分吓人的佛像,也比荒郊野外要好得多。

破庙不大,不过一圈倒塌的围墙围成的院子再加上一座泥土房,池知秋踩着湿润泥土进了院内,方踏过门槛,便感觉到了屋内的不对劲。

阴沉的天空让屋内十分地昏暗,只有微弱的淡光透过破旧的窗柩射进屋内,她抬眼往屋内看去,只见屋中的泥塑菩萨像下,蜷缩着两团黑影。

她进去时,听到一连串轻微无力的咳嗽声。

许是因为她发出的动静,跪地的黑影微微一动,转过身向她看来,池知秋便在看清他面容的时候怔了一瞬。

是一个约莫十、十一岁左右的瘦弱小少年,尽管屋内昏暗,却仍不掩他白嫩的面容,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眼尾微勾的金丝凤眼,他只淡淡向她瞥来,无波无澜,宛若清泉。

但与他眼下因憔悴而泛起的青黑相衬,便有一种孤傲阴鸷之感,成了深不见底的幽潭,明明她是站着的,他却是下颌微抬垂眸看人,无端透露着一股阴郁贵气。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失了血色的薄唇微抿,唇珠便因此而动,那双秀气的眉拧了起来,他目光淡淡,又转回了身去。

池知秋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心下微叹,这个小少年,生得还蛮好看的。

紧接着她的微叹便被又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打断,她眸珠微转,目光落在了小少年身旁那躺倒在地口唇紫绀的小姑娘身上。

急促的咳嗽声从她口中发出,可又因为无力而咳得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发颤,指尖满是青灰之色。

“你们……”

池知秋忧虑地看着她的情况,方想开口询问,便听见小姑娘虚弱的唤声。

“阿弟,你……”

“你别说话!”小少年冷着一张脸打断她:“这里离城里近了,你好好休息,等有力气进城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小姑娘又咳了几声,带着身子颤动:“没用的,没用的……”

她目光涣散起来,面色发白口唇发绀,池知秋认出来这是打摆子的症状,她忧虑上前,想去探小姑娘的额头,手探到半路便被人抓住了腕子。

小少年抬眸,眸光炯炯锐利地看着她,池知秋不停,另伸手去探,只探得她额头烫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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