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灯在夜风中被吹得左右摇晃,一旁看守的丫鬟忙上前罩上灯罩。
往右一瞥,忽然见白桃带着一女子走来,想到大小姐的嘱咐,忙不跌跪下,恭敬地行礼。
这丫鬟长得格外俏丽,杏子眸、鹅蛋脸,那抬眸偶然间扫来时带着几分天然的楚楚可怜。
谢含卉不由得顿住脚步,多瞧了她一眼。
白桃转身轻柔地提醒:“谢姑娘,随奴婢往这边儿来。”
那丫鬟头埋得极低,也看出个什么来,谢含卉收回了眼,随着白桃一道往里走。
这越发走得偏僻,到这里面,反而一点儿瞧不出国公府的尊贵来。
黑云密布,月光隐匿,浓密的树荫被风一吹,鬼影幢幢。
谢含卉想发脾气一问,又念及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得给姑母流着些好印象,于是忍住脾气问了句:“这是要带我往哪儿去啊?”
白桃顿住脚步,指着前面一处院子:“这柳絮院,是夫人知道谢姑娘要来之后,特意命人收拾出来的,就想姑娘您住得舒心。”
一听这话,谢含卉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往里一踏,里面果然干净宽敞,风景宜人。
白桃接过谢含卉的行李,这屋内样样装潢,皆是她没有见过的精美雅致,念及行李里装得粗陋玩意儿,谢含卉一把抢过。
白桃诧异地看着谢含:“姑娘……”
谢含卉察觉自己反应过大,又不愿在一个丫鬟面前落了面子,红着脸转过身:“我要沐浴更衣。”
白桃顿了几瞬:“是。”
见白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谢含卉快步地走到床边,将行李打开。
那衣服、首饰,皆是她走之前在济理县最好的铺子里定制的,可今日一见唐映枫的衣饰,这些玩意儿,怎么拿的出手啊……
她拿起一只玉钗,珍惜地抚摸了一下,然后扔进里面,混着衣服一裹,全部扔进了衣柜最里面。
她可听母亲说过,父亲年幼时救过姑母一命,姑母也是个念及恩情之人,想必会对她也有几分特别。等在过几日,央求姑母替她打几套衣饰便是……
“咚—咚—咚—”
谢含卉看了一眼衣柜门,坐到板凳上,理了理裙摆:“进。”
白桃带着几个粗使丫鬟,动作麻溜地讲洗澡水倒好。
“姑娘,好了。”
谢含卉这才走上前,端详着木桶。
这木桶表面光滑,颜色也跟自己家的不同。
谢含卉问道:“这木桶是什么木做的呀?”
白桃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谢含卉撇了撇嘴:“也是,你个奴婢知道些什么。”
今日从京郊走过时,她看到桃花漫山遍野地开着,谢含卉将身子泡进水里:“我想用桃花来沐浴,你去想办法帮我采些来。”
白桃舀水的动作一顿。
现在天已经黑了,上哪儿去摘花来。
白桃继续舀水,恭敬道:“这般晚了,奴婢明日再跟管家说说。”
谢含卉用手舀起水,顺势泼到白桃脸上,语气温和,内容却无比蛮横:“我是主子你是奴婢,什么叫明日?我今天就要用!小心我明天就去跟姑母告状,让她把你卖进窑子里!”
白桃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看了一眼谢含卉,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姑娘竟能说出如此歹毒的话。
本来夫人安排的是白柚来服侍谢含卉,可小姐忽然将她叫去,并未明说什么,只让她沉住气,她自有安排。
小姐提醒过她,新来的远方表妹不是个善茬,可方才谢含卉客客气气的模样让白桃以为小姐多虑了,却也没想到,这丑恶的真面目暴露的如此之快。
门扉被扣响,那是白杏跟自己的暗语。
白桃垂眸道:“我这就去帮姑娘找。”
白桃的示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让谢含卉认识到自己即使在这儿京城也还是个身份尊贵的人,她洋洋得意地往浴桶边沿一靠:“还不快去。”
脸上的热水冷却,冰凉凉地没入衣领里,白桃只觉得吼中梗塞,蹲下身埋着头拿上木盆朝门口跑去。
白桃谨慎地关了门,抬步朝门外走去。
白杏拉过白桃的手拍了拍,带她走到角落里:“受委屈了?”
白桃摇头:“还好没让柚子来,她那般柔弱的性子,哪受得了这样的主子。”
一听这话,白杏顿时有些明了为何大小姐偏偏选中了白桃。
白柚和白桃是表亲关系,白柚生得美且性子柔弱,从小就由白桃照应着,再加上这国公府从不苛责下人,便也顺顺利利地长大。夫人本来是念在谢含卉初到京城,有万般地不适应,安排一个细心温柔的,谁曾想这远方的亲戚是个这般跋扈粗野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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