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耳光重重抽在脸上,舒明悦被打得晕头转向,身子不稳往地上跌倒。阿婵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

周围阒寂无声,宫人纷纷低下头。

太后胸口猛烈起伏着,怒道:“瞧瞧你做的好事!如今都敢害人性命了!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舒明悦很久没被人打过了,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登时怒火中烧,抬着一双乌黑杏眼儿朝说话之人瞪去,却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愣住——

太后?

她和亲关外三年,已经很久没见过太后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当真是要反了天了!”太后气得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

徐贵妃快步上前,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劝道:“母后莫要动怒,嘉仪还小呢,一时糊涂罢了,别生气了。”

“还小?十五岁还小吗!?”太后听不得这样的话。

这里似乎不是北狄王城。

舒明悦茫然挪开视线,入目的屋室宽敞,朱红漆柱,天青色纱幔,细碎阳光斜斜洒进屋里,不远处五足莲花银香炉缓缓吞吐香雾,檀木案上摆着一对梅子青描金花瓶,斜插三只娇嫩承露的水仙。

目光落在左侧那扇紫檀木金丝琉璃屏风时,微微一定。

这是庆和六年初大朝贺时,扬州总管进贡之物。他一共进贡了三扇,皇舅舅把八面的那扇送去了太后的寿康宫,剩下两扇六面屏风,一扇送去了皇后宫中,另外一扇送去了她的凤阳阁。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扇六面紫檀木金丝琉璃屏风,一直陪伴她到和亲草原,后来阿史那虞逻吃多了酒,把那扇琉璃屏风撞碎了。她冷着小脸扭头不理人,很不高兴,虞逻抱着她好生低声哄,又从西域给她弄了一面来,这才作罢。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了揽月楼,死在了漫长的病痛中。

徐贵妃看向舒明悦,叹了口气道:“嘉仪,澜心是你嫡亲表姐,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澜心自小吃了不少苦,身子也弱,你怎可因为一两句口头争执,就命人下狠手打她?”

澜心?杜澜心?

正在茫然低头抚摸小腹的舒明悦倏地回头,眼睛一瞪,竟然还有人敢提那庶婢的名字!

“混账东西!”瞧见她没有丝毫悔意,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嘉仪,平素皇帝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便罢了,哀家这里,断不能如此没规矩!你现在就去澜心榻前跪着,她若不醒,你就不能起身!”

舒明悦冷笑一声,脱口而出,“凭什么?”

凭什么杜澜心惹下的祸端却要叫她去受!凭什么和亲草原的人是她!?

一身银红罗裙的小姑娘俏生生立下下首,圆润白皙的下巴微抬,一双乌黑杏眼愤怒含光,太后被她这副不知所谓的骄纵模样气得七窍生烟,挥袖将茶盏狠狠砸落在地。

“啪嗒咔擦——”

周遭霎时跪了一片,宫女们颤声道:“太后息怒!”

碎裂的茶盏飞溅到舒明悦手背,划出一道血痕,她疼得嘶了一声,低头看去,有人更快地握住了她手。

舒明悦蹙起长眉,抬眼,瞧见了一张熟悉的微胖圆脸。

阿婵!?

舒明悦僵立在原地。

阿婵捏着她手心小心擦去血珠,忧心朝她轻摇头,嘴唇蠕动——不可以。

“好啊。哀家是说不动你了!”太后抬着一双凤眸阴沉定定看向主仆二人,厉声道:“来人!把这个孽障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关去静室面壁!”

阿婵趁着周围混乱,借机俯在舒明悦耳边低道:“奴婢已经命人去请陛下了,殿下朝太后服个软,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太后毕竟是陛下的嫡母,一个孝字压在头上,谁人都越不过去。”

她们殿下虽然娇纵,性情却是一顶一的通透,小脑袋瓜聪明着呢。不料这一次舒明悦却没搭茬,蓦地红了眼眶,呜呜地越哭越凶,雪白脸蛋像小花猫。

阿婵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哄她。

太后愈发气急,她还没罚她呢!她做出这样一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陛下驾到——”

门外忽然响起内侍的通传声。

徐贵妃一惊,连忙理好衣裙,从太后身侧上前两步,屈膝福礼,“陛下万安。”

偌大的宫殿里跪了一片,“陛下万安。”

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大步入内,淡笑道:“儿臣见过母后,请母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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