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陇,元兴十九年夏。

陵武郡,西渠县,石桥镇,锦山南天峰。

后山一块面积不大的平地上,有一个身影正在忙活着。

将最后一捧土撒到坟包上,沈秋儿终于长舒一口气。

拍打掉身上沾染的尘土,又原地蹦跶了两下,她这才盘腿坐下,满意地对着这座新坟点了点头。

“你是第几个来着?”

拿起放在地上的一块木牌,从袖内抽出把匕首,她眯眼瞧了瞧隔壁那座坟。

“二十二。”

她低头在木牌上刻起来,“那你就是第二十三个了。”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有好日子放着不过,非要上赶着做没命的事,何苦呢?”

吹掉牌子上的木屑,沈秋儿继续唠叨着。

“功夫都还没练到家,上个山耗去大半日,这么点能耐,真以为自个儿想杀谁就能杀谁吗?”

她瞪了眼这座新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要是能好好听我说几句话,没准儿咱俩还能坐一起吃顿饭,又不收你饭钱。”

自师父病逝后,沈秋儿就一直独自在山上生活。

一来是跟师父独居惯了,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二来也确实没有个方向,凑热闹都不知该往哪凑。

所以就还是老样子,每日练练功、种种菜、浇浇花、喂喂鸡,翻翻师父房里的书。

除了没人说话不大习惯,只有在每次下山采办时,才能跟人聊上几句,日子倒也挺自在的。

直到第一个不请自来的到访者出现。

那日夜里她正准备去趟茅房,然后回屋洗漱睡觉。

刚走到院里就察觉不对,墙角大水缸的旁边似是有人在,且鼻息不稳,像从山下爬上来没多久,气儿还没喘匀。

她第一时间排除了师父回魂的可能性,只要不是师父再生又来考校她的功夫,这世上就没她怕的。

眨眼间来到水缸旁,她将手里的灯笼直直伸了过去。

“什么人?”

来人一身黑衣,面上还绑着块黑布,只留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布满了惊诧与疑惑。

“快说!”

僵持了片刻,见来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沈秋儿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来这做什么?”

来人依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呼吸急促了些。

有些气恼自己竟被如此无视,她右手腕一个旋转,挂灯笼的长棍堪堪卡在来人脖颈处,再使了个巧劲儿,人便被她挪了个地。

“别跟我装哑巴!问你话呢!”

“半夜三更的不知道敲门,鬼鬼祟祟翻墙进来是为何事?”

来人任由她问,全当未听见般不予作答,沉默以对,眼神躲闪。

看架势,似是想要伺机而逃,暂时不愿与她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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