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有昕微感惊诧,却只是顿了几秒,就笑着说:“谢导还是觉得我演技不过关吗?”
谢琅用一种相当温和的目光看着她,摇头说:“不是。”他指了指董有昕的眼睛,“你更像我。”
更像那个被抛弃的孩子。
董有昕笑容微滞。
谢琅娓娓说:“一个人真实的想法,是能够透过眼神传递出的。我不能否认你为傅明珠这个角色做的努力,你的经历决定了你不可能有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但我刚才在监视器前看到了一个懵懂纯真的傅明珠。这是你的能力。”
他叹了口气,“但是后续呢?董小姐,你心里藏着事,你要压抑下真实的自己去演出一个截然相反的角色,我认为,这对你本身的压力很大。后期的傅明珠始终处在压抑和绝望中。她的天空都是灰暗的,而你的天空也并不明朗。我想,这对你个人的状态来说,并没有好处。”
董有昕抿了抿唇,说:“我是一个演员,我不可能一直本色出演。”
谢琅笑了:“那是当然。我并不是以监制的身份在与你交流,而是作为,同类人。”
董有昕刚刚才公开私生女的身份,追索母亲被杀的真相。表面上,她轻松明快,只说在这里等待结果。实际上呢,她面临的压力一点也不小。她出生以来,就在冷眼里长大,没有父亲,只有偏心的母亲。硕果仅存的母亲也在她幼年身故,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谢琅深有体会,而最不好过的是,每一次深夜辗转反侧时,浮现在脑海里的思绪。
为什么我是被放弃的一个?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就像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行走,却看不见希望的光芒一样。
董有昕沉默了。
这也曾是聂谌所担心的,担心明珠拍摄到后期,会无限扩大她内心的负面情绪。现在,谢琅也是如此。
“那么,您现在不也正在面对这片灰暗的天空吗?您会害怕吗?”董有昕目光灼灼地直视谢琅,“江山选择了我,证明他相信我。我也相信我自己,不会永远困守在过去。我会变成像您一样的人,前提是,您能够给我机会去迎击风浪,劫后重生。”
谢琅若有所思地静默了一瞬,说:“也好。”他歉意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董有昕落落大方说:“这是您的好意。”
只不过,面前这个温和得有些过分的谢琅,看上去并不像传闻中能骂哭演员的导演啊?
“谢导。”
江山结束了特写的补拍,从剧组人群里走过来。
谢琅的表情稀松平常,仿佛他没有与董有昕进行过这样一场谈话般,自然地说:“我看看你的画面。”
谢琅俯身看了一遍江山的特写补拍,问他:“你的脑海里有这个镜头吗?”
“有。”
“很好。”谢琅笑,“看来我这几天不用守在这儿了。”
董有昕知道这是谢琅对江山的认可,与有荣焉地笑起来。
江山心平气和地说:“您先忙您的事就好。”
谢琅点点头,又深深看了董有昕一眼,说了见面以来他对董有昕的第一句赞美:“你和我妈妈一样,很有勇气。”
董有昕微笑,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
“谢谢。”
谢琅叫过一个向导,让他带自己先行离开。
在黑竹沟的拍摄进展情况很好,但也相当疲惫。
在原生态的自然环境里,处处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危险,整个剧组的人不得不始终保持着警觉心抱团活动。即便是在休息时间,江山也不会让董有昕轻易离开自己的视线。毕竟,这是号称“中国百慕大”的石门关。
收工已经是下午六点,太阳一有西下的趋势,江山便暂停了剧组的活动,请向导带路返回酒店。
董有昕和江山各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把自己满脸满身的东西清理干净。
仅仅只是第一天,董有昕卸完妆后便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明珠这部电影相当不好拍。演员不好演,导演也不好当。
董有昕进到江山房间里的时候,他在回看一天的拍摄成果,神情严肃,目光端凝,甚至连董有昕走近身边也未发觉。
江山一向很警觉,聚精会神到这个地步,足见他对明珠很上心了。
董有昕抿唇一笑,正要做点小动作给他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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